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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也压抑着,憋着不发出一点动静,就像一个身负重任的间谍。头可断血可流,骨气不能丢。

一直熬到第二天早晨,秦既明敲门,叫她起床吃早饭。

第三次道歉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林月盈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对着镜子和自己的头发艰难做斗争,她头发有些微微的自然卷,又长又浓又密,自然的棕黑色,打理好了十分美丽。只是梳理起来有些麻烦,她自己鼓着气,檀木梳卡在侧面,怎么梳都梳不下,她心中又急又恼,一用力——

缠绕在梳子上的头发被她拉扯着生生往下拽,牵扯到头皮,痛得她一声叫。

声音引来秦既明。

林月盈背对着他,眼里含着泪,还在对镜子和头发、梳子做着抗争。

秦既明叹口气。

“泪这么多,”他说,“流一晚上了,还是一委屈一汪水。”

林月盈闷闷不乐:“你不要管我,你去上海吧,你去找你的工作吧,你工作泪少,工作不委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时为你敞开怀抱。”

她捏着梳子,还没解开缠在上面的卷发。

秦既明不说话,抬手,从她手里拿走梳子,仔细看,看怎样拯救她可怜的头发。

林月盈说:“不许碰我头发,你这个出尔反尔画大饼的大混蛋。”

秦既明专注地握着梳子,将上面缠紧的发丝一根一根地绕开:“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有没有更具创意性的话来骂我?”

林月盈握紧拳头:“毫无人性,令人发指,无耻之尤,恬不知耻。”

秦既明赞叹:“成语学得不错,还有吗?”

林月盈说:“就算有我也不要告诉你,我还在生你的气。”

“嗯,”秦既明将她的檀木梳从缠绕的发丝间慢慢解开、脱离,在这个谨慎的过程中,他嗅到她头发上明朗的蔷薇气息,还有绿檀木的淡淡自然味道,他说,“我在想,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弥补你的难过。”

林月盈伸手捂着胸口:“做什么都不可以了,我已经心痛到下一秒就啪唧死翘翘了。”

秦既明已经成功解下梳子,抚摸着她漂亮的长卷发,重新为她梳理:“先忍一忍,等梳完头发再心痛——今天想怎么梳?”

林月盈闷声,比划比划:“想要一个蓬松的丸子头——我还没原谅你。”

“嗯,”秦既明说,“我知道。”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没什么耐心,不爱梳头发,如果保姆阿姨不在家,她就这样,主动搬一个小板凳,坐在秦既明面前,指着自己的脑袋,要哥哥给自己梳漂漂亮亮的发型。秦既明手巧,还特意买了一本教人扎头发的书,无论林月盈想要什么公主头什么鱼骨辫……都能扎得漂漂亮亮。

“我年纪大了,”秦既明忽然说,“再有一年,我就三十岁了。”

林月盈说:“虽然我现在还在生气,但你的年龄真的不大,也不是一年,是一年零两个月单五天。”

秦既明笑:“我知道这个年纪不算大,但你看看,我的工作,每天同机械和代码打交道,不然就是去见客户。月盈,我想说的是,我已经工作很久了,无论是思想,还是偏好,眼光,都很难和你、和你的同龄人达成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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