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摸脑袋,这姑娘,简直比我还莫名其妙。
既然失去了过千红的踪迹,我就只好在街上闲逛。
几个月前新年庆典完毕,我就让爹和萧千清对外宣称我因为要保胎,不再接见外臣,接着就偷偷溜出了紫禁城。
我出来的时候身上没带多少钱,后来经济局促了,就找个官衙揭上两个以我的功夫能够摆平的榜单,如此一来,居然也能够自给自足。
萧千清在朝政不那么繁忙的时候,也会出来找找我,说些闲话,顺便告诉我一下朝内最新的情况。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我已经在江湖上游荡了几个月了,从开春逛到仲春,又从仲春闲逛到初夏,足迹也几乎遍布了大江南北。
这会儿我在街上乱晃了半天,也没再找到过千红的一点踪迹,找了这个淫贼三天,本来想十拿九稳一百两银子就要到手,没想到却给那位大小姐给搅黄了,想起来我就气的肚子疼。
天色本来就不早,转了一会儿就已经入夜。
我已经没有钱去住店,就避开巡夜的皂隶,在空无人烟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真能碰到过千红就算我瞎猫撞上个死耗子,碰不到碰过千红,就算撞上别的偷鸡摸狗的小贼,绑了送到官府,也能换个几两银子花花。
这么走着,又转过一道街口,还真就在一条巷子口看到一个黑影,一闪就进了路旁的小巷。
我不敢大喝招来皂隶,快步追过去,巷子很短,居然是个死巷,我惊喜地向巷子尽头站着的那个人影掠去。
趁着月色一看,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我不敢靠近,低喝了一声:「你是何人?干什么的?」
那人直直的站着,喉咙里咯咯了几声,突然僵直的向后倒下。
我吓了一跳,等了一会儿,看他再也不动,小心的走过去拉下他脸上蒙着的面幕。
月光下,他双目圆睁,口鼻中都有一道鲜血流出,他是被人下重手震碎五脏,一掌击死的。
巷子口突然传出巡夜皂隶的脚步声。
如果让他们看到我正现在这么一具屍体旁,杀人凶手的罪名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巷底处是一面矮墙,我想也不想,就跳过去俯在墙下。
刚俯下,一挥手,居然碰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边传来一声闷哼。
我警觉,低喝:「谁……」
我的嘴马上给一只手摀住,皂隶们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墙外,我连忙摒住呼吸,身后那个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也低了下来。
皂隶们发现了地上的屍体,喧闹一阵,在附近搜寻了一下,一无所获之后就又走了。
火把的光芒渐渐远去,我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大咳,那人放开捂着我嘴的手,依在墙上剧烈的咳嗽。
我借着月光打量他:一身月白的长衫,胸前有些血迹,清俊的面容惨白,随着咳声,身子有些颤抖。
「伤到肺了吧。」我从怀里摸出一块手绢递过去,自从在养心殿做过宫女之后,我一直随身携带手绢。
他把手绢接过去,有些艰难的道谢:「谢谢……」
我等他咳嗽稍定,问:「那个人是你杀的?」
「嗯。」他轻应了一声,把手帕从嘴边移开,还是咳嗽不停,说不出话来。
「小心点。」我一边说,一边习惯的俯身去抚他的背。
身子贴上去那一瞬间我突然愣了,这明明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完全陌生的气息,可是为什么,我却突然想到了那个年轻人?
那人似乎也愣了愣,因为伤势严重,反倒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顿了顿,扶住他的肩膀,接着给他抚着背顺气。
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终於稍稍平复,轻笑了笑,接着道谢:「有劳。」
我点了点头:「不客气。」看他能够自己站着,就放手退开一步:「就算是敌人,出手制住对方就好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你……」他顿了一顿,竟然轻笑了起来:「小姑娘,你是想教训我?」
我愣了一下,点头:「怎么,教训你不可以么?」
他笑起来:「可以,可以……为什么不可以?」他说着,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边,同时手掌中一道劲风挥出。
凛冽的掌风在空中相撞,劲风流转如刀,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裂开来,「咚」的一声闷响,刚刚扑上来的那个灰色的身影已经远远的跌了出去。
我连忙抬起头,想要站起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刚伸出,却突然摸到一片湿热,那人的身子晃了晃,就倒了下来。
他的头正落到我怀里,我慌乱的扶住他的肩膀,忍不住叫:「你干什么……你怎么了……」
嘴唇被一只有些发冷的手摀住,他的声音很低:「嘘……」
我连忙噤声,他难道还有仇家在附近?
我静了一会儿,听到周围实在没有什么动静,才压低了声音:「我们现在怎么办?」
那人一动不动的俯在我的身上,没有回答。
我连忙扶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扳起来,他的头无力的垂下来,借着月光,可以看到他嘴角的残红和胸前月白长衫上斑驳的血点。
这个人,居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