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守义接着以传音方式向苏天民吩咐道:“给赏钱,苏兄!”
苏天民一边伸手摸向怀中那只银夹。一面思忖:“这儿的丫环,秀气是满秀气的,只是在生人面前未语先笑,未免稍嫌佻达,可见这户人家,气派虽大,家教方面却好像还不够——”
苏天民由於心不在焉,等到手自茶盘上移开,方才发觉放进茶盘的竟是二片足赤金叶!
对这一点,苏天民倒不怎么在乎,因为他一向就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怎样重视,同时他也不知道给多少合礼数,与其给少了寒酸,倒不如多给点来得心安理得。但是,他这二片金叶子一丢出去,可将闵守义和那使女吓坏了!
那使女错愕地望向闵守义,冲疑着不敢伸手去接,闵守义这时虽然既后悔,又心痛,可是,拿也拿不回来了,后悔又有什么用?
於是小子索性挥手摆阔道:“拿去吧,这是苏公子赏你买花粉的,只要伺候周到,苏公子将来还有重赏,好了,去请你们凤仙姑娘来罢。”
帘外响起一串脆笑,有人娇声接口道:“用不着请,凤仙姑娘来也!”
竹帘挑起处,一名一身鹅黄的二八佳人款款步入。
换过一身衣服的凤仙姑娘,现在於灯下看起来,较先前更见妩媚动人,瓜子脸,西施髻,峨眉淡扫,秀鼻挺直,娇艳中别具一派清雅之气,闵守义连忙含笑起身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苏公子,这位是小凤仙姑娘。”
小凤仙跟苏天民随意寒暄了几句之后,立即转过身去向闵守义笑道:“小闵,你猜猜看,奴家要给你看的是样什么东西?猜中了奴就将它送给你,有苏公子为证,绝不食言!”
闵守义傻笑着搓搓手道:“这打哪儿去猜起。”
小凤仙白了他一眼,佯嗔道:“没用的东西!”
说着,轻轻一击掌,厅外立即应声走进一名年约十二三岁的垂髫小婢。那小婢手上捧着一只四方形的纸盒,入厅之后,含笑将纸盒放在茶几上。
小凤仙伸手掀开盒盖,苏、闵二人眼光所及,均不禁微微一愣。纸盒中装的,不意竟是一套缝制精美的武士服!
小凤仙一边从盒内取出那套武士服,一边笑着道:“昨天奴跟两个小姊妹去西华门外马大祥布在剪布,在街上看到四名黄衣武士,当时奴家忽然想到也要为你做一套,不是么?人靠衣裳,佛要金装,之后,无巧不巧的,奴家一低头,又在路旁看到这朵与那些武士们头上一模一样的小玉花——”
小凤仙抖开的这套武士服,一共有三件,紧身对襟短靠,马裤,风衣。三件头都是黄颜色,衣裤是黄缎,风是黄绸,无论质地或款式,均与前次花帝座下那四名黄旗武士所穿着者别无二致。
小凤说到最后一句时,又自盒底取出一条黄色英雄巾,在英雄巾的当中,端正地缀着一朵小玉花,这朵小玉花,赫然正是苏、闵二人这二天来几乎为它搜遍整座开封城的那一朵!
苏、闵二人对望着,他呆了!——”
小凤仙朝二人咦了一声道:“怎么啦?你们两个?”
闵守义神思一定,抢着道:“苏兄,你看,小弟说得怎么样?咱们这位凤仙姑娘不是徒有虚名吧?别的不说……啧啧……啧啧,就瞧这份手工!”
苏天民领会对方心意,於是她点点头附和道:“的确难得……”
小凤仙芳心大慰,这时斜了闵守义一眼道:“哼,现在又说好话了,刚才喊你,连理都不理,就好像我小凤仙会吃人似的。你们男人哪,我说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
闵守义连忙分辩道:“大姊千万不可冤枉好人,不信可问这位苏兄,看我们这两天是不是有事在身?大姊想想吧,我闵守义如果怕见大姊,哪一条街不好走,为什么还会打这儿门口过?这不是很简单的理由吗?”
虽然是鬼话,理由倒是蛮充分的。现在,苏天民也隐隐约约的猜出这儿可能是什么地方了。不过,苏天民虽已弄清对面这位小凤仙姑娘的身份,却未因而生出任何贱视对方的念头。这位凤仙姑娘的气质,实在不像风尘中人。
闵守义是个穷小子,纵然在这儿花过钱,其数目也必有限,论身份,凡是开封本城人,应无不知他是方半仙徒弟的道理,论仪表,闵守义亦非美男子之流,这位小凤仙今天爱上这么一位一无可取的闵守义,理由应该只有一个,她可能知道闵守义有着一身不同凡俗的武功哩。
换句话说,是爱才,爱的是她以为闵守义将来也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苏天民为了他今天已是闵守义的朋友,同时自己也是武人之中的一份子,所以,此刻的苏天民不期然对这位慧眼识英雄的小凤仙姑娘由衷生出一片恭敬之心也,因而觉得闵守义实在不应该这样处处以虚相报。
苏天民眉头一皱,正想向闵守义暗示几句,叫他别再这样对待这位风尘知己时,闵守义已然站起身来,朝小凤仙姑娘深深一躬,接下去道:“事实胜过一切……咳咳,这句话我刚才也跟这位苏兄讲过了……现在,多话不说,我们愿以事实来表明一切……喂,苏兄,一定了,明天我们的酒席便设在这里,请苏兄付点定金,好让这儿有个准备……好了,我们走吧,明天这会儿再见!”
苏天民因刚才给下人都是二片金叶子,现在自然不便出手太少,同时这朵玉花失而复得,老实说,给得再多些事实上也是值得的,於是,苏天民毫不冲疑,一把将身上全部所有八片金叶子悉数取出放到茶几上。
小凤仙呆了一呆追出来问道:“几席?多少人?”
闵守义故意计算了一下道:“不多,三五个知心朋友,准备一二席也就尽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