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苏天民遂将昨夜遇见那名自称是武林中功过簿的怪人,以及那位怪人所要他们传达的一些话,简略而毫不掩饰的全部说了出来,花帝听毕,脸色遽转阴沉,以致苏天民原想乘机追问那名怪人究属九帝中哪一帝的计画也不得不为之暂告打消。
花帝寒着脸,轻轻一哼,忽然扭过头去喝道:“小英去传曹丞相来!”
抹拭玉箫的那名女婢应声答了一声:“是!”放下手中玉箫,匆匆出房而去。
没有多大工夫,一名身躯矮胖,相貌颇为威严的灰衣老者,率领着两名服饰整齐,腰际分别配着宝刀和长剑的锦衣武士出现。
灰衣老者及门止步,向室内浅浅一躬道:“微臣奉召在此,不知帝君有何差遣!”
花帝沉声下令道:“烦曹卿马上查一查,上月底系八旗武士中那一旗轮值外山游巡?分巡固始至六安一带的为该旗哪一队?查明之后,连同该旗正副金吾,全队带来此地,不得缺少任何一名!”
“谨遵圣谕!”
曹丞相领着两名锦衣武士鞠躬退下。过了约摸顿饭光景,园门进口处,一阵哗哗脚步声由远而近,步伐显得极为整齐而划一。紧接着,一小队紫衣武士出现,为数约在二十四五名左右。
曹丞相带着原先那两名锦衣武士走在最前面,稍后是肩绣三道金线的紫旗正副金吾,再后面便是全队紫旗武士,走在最后的一名紫农武士双肩也有金线一道,似为这一小队紫旗武士之统领。
在走上书斋外面那片空地之后,那名分队统领一声令下,但听一阵沙沙响声,全队武士立即迅速而美妙地,一气完成定步。转身、并拢等全部列队动作,果然是一队似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动作灵活,神态严肃,不闻半声杂音!
队形既整,那名分队长跑步上前,卜的一声,双足并跟,右手平掌当胸,向副金吾喊一声:“报阅!”
副金吾一个旋身,转向正金吾,同样喊出一声:“报阅!”
正金吾再转身向曹丞相举手为礼道:“钧相训阅!”
曹丞相点点头,目光四下一扫,然后转过身来朝站在门口的花帝俯身禀覆道:“经微臣查明:上月底系由紫旗武士轮值外巡,分巡固始至六安一带者,则为该旗之第五支队,全队系由霍支队长所统率,现已遵谕全队召集来,谨请帝君亲子明示发落……”
花帝面罩严霜,一双电目不住地向那队紫农武士以及那名霍姓支队长脸上扫过来,又扫过去,那位曹丞相因未得着吩咐,也就一直弓着腰站在那里,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甚至不敢稍为动一动。
苏闵二人站在花帝身旁看得很清楚,那名霍姓支队长看上去不过三旬上下,五官端正,精神饱满,不愧为堂堂一表人才,如非事实摆在眼前,二人真不敢相信那天那名面目灰败的黑水屍狼竟为这么一名俊秀人物所伪饰!
这时,苏闵二人心中均为之惴惴不安,他们不知道这位花帝将如何惩处这队武士,以及这名霍姓支队长。二人心情都很矛盾,他们固然希望花帝赏罚分明,让这一帮人得到应有之处分,但私心却又不想花帝惩罚过重,如结果竟是废去武功,或是长期禁锢一类重刑,似未免稍嫌可惜。死者已矣,生者为重!更何况除了那名旗手之外,那位什么双鞭豹既以啸众劫掠为生,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呢?
室内外沉寂了片刻,最后终由花帝以冰冷的的语音将一片近乎凝结的空气划破,只见花帝头一扭,沉喝道:“曹卿何在?”
曹丞相忙应声道:“微臣在……”
花帝挥手冷冷地道:“宣读本宫宫规第七条全文!”
花帝此语一出,众武士人人面色如土!有几个甚至手足颤抖,呈现出摇摇欲坠之势,不过,饶是如此,仍无人发出任何声息。这时且别说两名正副金吾如何惊惶不安了,就边那位表情一直严肃而无变化的曹丞相,在听得这道命令之后,也都为之错愕了好一阵子方始回覆常态。
回覆常态之后的曹丞相,先朝花帝躬身答了一声:“微臣领旨!”
然后,倒退数步,直起身来朝向众武士低沉地开始宣读道:“本宫宫规第七条全文:非经奉令而妄取他人财物,及妄事杀戮者,死罪,无赦,谁可从轻代以自刎!”
曹丞相吐语缓慢而沉重,每一个字都有如一支锋利的箭镞,无情地射向每一个人的心窝!
曹丞相念毕,室内外呈现出一阵短暂的沉默,接着,曹丞相身后那两名武士,沙的一声,同时自腰拔出佩刀和佩剑!
两名锦衣武士正待走向紫衣正副金吾之际,曹丞相忽然手臂一扬,横身阻住两名武士之去势,然后,曹丞相转身向花帝俯奏道:“紫衣正副金吾值巡期间,经查并未与第五支队共同行动,其罪仅属平时管教不严,敢请帝垂悯,改依宫规第十八条怠忽职守罪议处,暂撤本兼各职,交锦衣卫看管,视未来功过勤情再行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