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苏天民向石亭走去,中间茅屋内,这时忽然背手踱出一名三旬上下的青年文士,苏天民又傻了!哦,原来这位奇人还有弟子?
那名青年文士身穿一袭斜襟蓝衫,五官美俊,神态潇洒,他在经过石亭时,对长跪在地的瘦状元看都不看一眼,但对这边走过去的苏天民显得非常注意,苏天民这一次不肯再冒失了,抢出一步上前拱手道:“在下苏天民,有事须拜见令师,敢烦这位大哥代为通报一下。”
蓝衫文士在苏天民周身上下打量了一眼道:“老弟请先恢复本来面目再说如何?”
苏天民一啊,忙说道:“是的,很抱歉,在下来自开封,易容原出於不得已,这一路来,走得太急,不意竟给弄忘了……
苏天民说着,一边取出一幅布将脸抆干净,心中则为之暗佩无已,果然名师出高徒,瘦状元同行四五日未能发觉,最后没有逃过人家照面一眼。
蓝衣文士朝恢复面目之后的苏天民又望了几眼,点点头,於展角浮起一抹神秘的笑意,咳了咳道:“老弟何事欲见家师?”
苏天民心想,谨慎有谨慎的好处,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这下总算给摸对了吧?
苏天民思忖着,一面回答道:“在下带来一封信,不过,咳咳,在下颇想当面交给令师他老人家。”
蓝衫文士手一伸道:“交给我也一样。”
苏天民不为所动,婉拒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托付者交代须要面交,在下只有遵嘱面交一途,仍请这位大哥劳动一下。”
蓝衫文士微微一笑道:“先说出送信之人为谁,总可以吧?”
苏天民觉得这名蓝衫文士枉为异人之徒,竟然一点礼貌也不懂、人家要找的是师父,你这个做徒弟的,返身走报之不暇,那能如此罗里罗嗦?
对方既然悖理行事,他当然毋须假以颜色,於是,他沉下脸孔道:“如果尊驾不愿通报,在下将不辞转身一走了之,苏某人言尽於此,尚请阁下三思见复。”
苏天民正自说着气话,眼角偶扫文士身后,忽然瞥及瘦状元不知什么时候已将脸孔转向这边,这时一与苏天民目光接触,连连以目示意不已,苏天民不禁大吃一惊。什么?跟前这位就是茅庐主人?
苏天民情急生智,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一个一举两得好主意。
於是他强自按下心神,仍然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为恐对方起疑,他甚至连瘦状元的眼色也装作没看到。
蓝衫文士悠然笑道:“真的不肯通融么?”
苏天民故意哼了一声道:“那么咱们就大家耗下去好了。”
蓝衫文士微笑道:“按道理说,被人找的人,似乎没有理由比找人的人更受不起考验一一是的,今天天气很不错,老弟这一路来还好吗?”
要是苏天民想见的,真是对方的师父,而对方偏偏拿骄不为通报的话,现在对方这种态度可真能将人活活气死!
然而,事实上并非如此。
苏天民於是就将计就计哂然道:“是的,还好,托福,哦,在下可没有注意到这原来还跟着一个人,怎么样,能不能为在下介绍一下府上这位贵客?”
苏天民这一着很绝,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一口咬定瘦状元是对方的客人,瘦状元跪在那里,看相很不雅,对方不往外推才怪!
果然,一代奇人上当了,只见蓝衫文士双眉微微一蹙道:“谁告诉你他是这里的客人呢?”
苏天民侧目一笑道:“那么主人也和在下一样,不知道这位朋友是谁了?”
蓝衫文士不悦道:“我可以告诉你,此人姓高,名介轩,外号瘦状元,又称病郎中,一身武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纠缠武功比他高的人——现在告诉了你,你老弟已跟本人知道一样多,那么你老弟现在又算不算是他的朋友?”
苏天民反问道:“他纠缠比他武功好的人干什么?那岂不是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