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愣小子,可爱就可爱在这种地方,口里说的,和心里想的,永远一个样子。
小子出了西城门,马上搭上一辆开往长安的马车,兴高采烈的走了。
苏天民找去无人处,细心揣摩,除了喉咙还须以沙哑掩饰外,其余,在外表各方面,他相信是很少有甚破绽的了!
苏天民回到城内,在原先那条巷子附近兜了几圈,“生意”没有做成一笔——因为他叫不出来——不过,生意虽没做成一笔,人却碰到不少。好几个人都朝他打招呼——当然都是占他的便宜——那些人口吻之亲切,自然,益发使他对自己的乔装手法获得不少信心。
中午时分,他——“小癞子”开始向那座曾使三雄丧生剑帝之手的太平酒楼走去。
进入楼下店堂,苏天民正想挽篮登楼之际,一名酒楼伙计,忽然跑过来,将他一把拉住道:“小子忘了规矩么?”
苏天民一得道:“什……么……规矩?”
心想:那小子明明说中午可以跑酒楼,却未提到什么规矩不规矩,没想到出师不利,人还没有上楼,就先在楼下露出马脚。
只见那伙计一哦道:“你小子伤风了?不然喉咙怎么有点发哑?嘻嘻!伤风归伤风,装疯可不行!”
说着,伸手一抓,抢走一把瓜子。
大笑着走了开去道:“现在记得是什么规矩了吧!哈哈哈!”
苏天民暗暗摇头。心想:这年头,连酒楼卖瓜子,都要遭受盘剥,想想那世风如何好得了!
广阔的楼厅上,这时才只上了个两成座,二十多名酒客,三三两两散坐各处,有几桌酒菜都还没有端上来。
苏天民向一边倾着身子,提篮挂在臂弯上,一撑一撑的,开始在过道之间缓缓走动。
他不时捂着嘴巴,轻轻咳几声,以表示他着了风寒,不能像往常那般叫喊。
苏天民一边挨着桌子走,一边偷偷聆听和察看。他想听听刻下这些酒客都以什么为话题,以及观察其中有无魔庄,或九帝方面的人化身在内。
忽然,西北角落上有人叫道:“喂,是小癞子吗?送把花生来!”
苏天民不禁一阵惦掇:糟了,是熟人,等下怎么招呼才好呢?要是能晓得姓什么,也就好了。
苏天民走过去,勉强露出一脸笑容道:“来多少?”
那是两名穿着棉袍的中年人。似是烟庄上的师父,因为苏天民已在两人身上嗅到一股烟丝的味道。
这时其中脸型狭长的一人道:“两个子儿够了!”
苏天民暗暗嘘出一口气。两人好像正在谈件什么事情,对他没有尽到礼数,显然并未在意。
苏天民为了表现老练起见,在学小癞子的手法,伸手蒲袋中一抓,将一把花生放去那瘦子面前。
那瘦子眼角一溜,咦道:“就这么一点?癞子,花生什么时候涨的价?”
苏天民这才墓地发现自己犯了一项错误。瓜子向比花生贵得多,同样两枚大钱,瓜子是一把,花生则绝不止此数。他后悔忘了询问花生和薄荷糖的卖法,花生还好,有人买糖将更糟!花生米不会数颗粒,糖则硬是一块一块的,一块糖卖几文,或是一文卖几块,只有天晓得!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他得先将眼前的问题解决。如何解决呢?苏天民认为简单得很!
他不慌不忙,又抓了一把,放去对面那人面前,笑着说道:“小癞子一向不赚瞎心钱,都是老主顾了,下趟生意还要不要再做?别慌,这边还有一位呢!”
两名酒客都笑了,胖的那个打趣道:“小癞子嗓子一哑,反而更会说话了。”
苏天民本准备着再往桌上添,眼见两人已感满意,便将手从蒲袋中缩回来。瘦子丢出两枚青钱,一面向那胖子问道:“这样一来,少林寺那些和尚怎么办?”
苏天民暗暗一哦,心想:好极了,今天城中,果然都在谈这些。是的,说下去吧,少林发生什么事?那些和尚正采取什么对策?
不意那胖子却向苏天民望了一眼,说道:“酒菜上来,恐怕还得一会儿,小癞子的糖不错。来,小癞子,再拿两个子儿的薄荷糖。”
苏天民真想骂出一声“他妈的”!他刚刚还在为糖烦恼,现在这胖球正事不谈,偏偏要找他买糖,岂非混蛋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