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功不敢再觑,低头定定神,组织语句。
田南道:“这是卑职手下的总旗杜功,他说有一计献於抚台。”
谢玄英:“噢?”
杜功忙道:“卑职杜功,见过抚台大人。”
“你有什么破敌的良计,值得田南专门走一趟?”谢玄英问。
杜功说:“不敢隐瞒大人,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普安落於敌手已有半年之久,情形难辨,欲平定叛乱,须打听虚实,方才能出奇制胜。”
谢玄英道:“你想主动请缨?”
“是,卑职不才,愿潜入城中,与我军里应外合,传递消息。”杜功道。
田南插嘴问:“普安闭城自守,你要怎么进去?”
杜功道:“卑职曾走过川黔的盐道,普安以北就有这样一条小路,只有当地的盐背子知道。卑职可以假扮成盐夫,想办法混入城中。”
贵州无盐,老百姓就不得不从四川运盐进来。崇山峻岭不便通车,甚至马都很难行走,全靠人力背负。
这群驮盐的人就是盐夫,他们要背一百七八十乃至两百斤的盐,靠双腿每天走三四十里的路,还都是山路,其中的艰辛,非言语能道。
杜功十六岁出去闯荡,背了一年的盐,实在太苦,撑不住回了家,这才决定出人头地,不想一辈子做苦力。
可谢玄英道:“所有的盐道都封了。”
他要围困普安,怎么可能留盐道给敌人。
杜功顿了顿,含混道:“不是官道。”
官道上有军官看守,难免遭剥削,慢慢的,就有人开辟了秘密通道,偷偷贩卖私盐,利润更高。
谢玄英显然知晓个中奥妙,别有深意地“唔”了声。
杜功额间冒出冷汗,忙酝酿说辞。
然而,谢玄英却没有再追究,改而问:“你有多大把握?”
“假如只有卑职一人,只有五成,若能准许卑职找个帮手,就有八成。”
田南适时开口:“什么帮手?”
“就是永宁的盐头,他负责把盐送去普安,当地不少寨子的人都认得他。”杜功小心翼翼道,“卑职在永宁见过他,他因与苗人有旧,在大人接手永宁后被邻家告发,被罚为城旦。”
田南恍然,怪不得之前杜功不敢说,这确实十分敏感。
但谢玄英没什么顾忌,言简意赅:“都是戴罪立功,将他调来就是。”他瞥了杜功一眼,冷不丁问,“你何时见到此人?”
杜功立即道:“抚台明鉴,彼时卑职并未深想,此人与苗人相交过密,若非如今情形特殊,万不敢与他沾染。”
谢玄英微微一哂,杜功不够圆滑,行事多有稚嫩,可颇有急智,姑且能用,遂微微颔首:“也罢,我给你这个机会,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说罢,抬抬手,“下去吧。”
杜功藏在腹中的千言万语,就被这一抬手给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