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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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一过,粽子就成了昨日黄花。
没有了喧闹的人声鼎沸,没有了刺鼻的雄黄艾草,蛇的好日子又开始了。
御膳房里的粽子留了很多,我用法术拖了许多回来,吃个过瘾。
就是那棕壳麻绳太恼人了,我十个手指不甚灵光,解不开用牙咬,一嘴的粽叶,难受。
望月给我弄了把小银剪刀来,方便多了。
人说快刀斩乱麻,我看剪刀也行。
剪断麻绳,剥掉棕壳,露出浑身黏液香甜可口的雪白粽子,我一口口咬,吃的不亦乐乎。
望月挨着大柳树,摇着宫扇,和我闲聊皇宫里的八卦。
她说这几日宫里突然流行起点眉心痣。上至皇后下至宫娥,都在额头上点一颗。也有讨巧的妃嫔,变化出梅花形,鸡心形,菱花形,各式各样。
我噗呲笑,真是东施效颦。任这些女人折腾,哪一个能似丹琛那般浑然天成。
我说丹琛,望月哦一声,说皇帝也赞十王爷那颗朱砂痣倒是第二好。
哎?竟然不是第一好?那第一会是谁?
望月摇摇头,说皇帝没说。
我顿时没兴趣,低头吃粽子。
吃着吃着,突然眼前望月一张脸逼近,上上下下看我。
怎么了?我被她搞得浑身不舒服。
她说,胭脂,我竟忘了你眉心也有朱砂痣。
这有什么奇怪的,娘胎里带来的,又不是我想。
她却依然将我端详,突然伸手一点我眉心。
「别不是皇帝心目中第一好的朱砂痣是胭脂你眉心这一颗?」
我哈哈大笑,开玩笑,皇帝难道认识我这一条蛇?我傻了才去他跟前冒头,等着被抓去泡药酒给他壮阳吗?
望月也哈哈笑。
夏天对蛇来说很痛苦,烈日入碳烤,烧得我细皮嫩肉都干掉。
白天我和望月泡在海池里都不敢冒头,光是水面上粼粼刺眼的白光都能杀得我们无所遁形,要是冒出头去,估计呲一声,我两就僵直如碳,熟过头了。
等到星月升,夜露浓,方才扭扭捏捏摇摇摆摆出水,透口气。
望月这几天心事重重,唉声叹气,眼神迷蒙,表情痴呆。
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降头,脑子烧坏了。
她幽幽叹气,从来不恼我这张毒嘴。
我依然只顾吃,凉粉,凉面,凉皮,我恨不得嚼碎冰,吞冰块,从喉咙口一直凉到尾巴尖。
她看着我,幽幽道。
「胭脂,我好羡慕你,没有心事,这么单纯。」
我差点泪奔,这黄鳝精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哟。
我被自家师傅的阵法困在这鸟笼大的地方,难受死了。我这是化悲痛为食慾,自我消遣。
不过这倒提醒我,我抬头,看她。
望月,你有什么心事?
她不说话,扭捏。
我说黄鳝精,你不是女人,别这样。
她叹气,说我就想做一个女人。
哈?为啥?
她说她有了心上人,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所以想做女人。
我瞪大眼,为什么要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为什么喜欢男人就一定要变女人?男人不能喜欢男人吗?
望月也瞪我,她说胭脂,你真奇怪。
喂,我哪里奇怪,奇怪的她自己好不好。
但望月没心思和我斗嘴,她思春了,发情了,满脑子就只剩下那个喜欢的男人。
我实在好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长长眼。
这黄鳝精还扭捏,不乐意。
以为我不晓得她那些心思,是怕我勾走她的男人吧。
真是小人心度君子腹,别说我不喜欢男人,即便是喜欢,天下又有谁比得上丹琛?
喂,我说,别不是十王爷丹琛吧?
不是不是。她连连摇头。
不是就好,不是就没我啥事。其实看不看也无所谓,我也就是好奇。外加想帮你监定监定,万一有个什么暗疾之类的也好预防。我毕竟道行比你高嘛。我劝说她,心里很好奇。
望月思量了好久才点头同意,然后迈开步要带路。
走三步,心里有犹豫,看看我。
我被她气死,思春了的黄鳝怎么这么作。
她最终咬牙跺脚,终於疾步走,带着我。
越走越快,原来她也想见那男人,思念的紧。
走到一处,突然又停住,回头,郑重其事。
她说,胭脂小姐,你可千万不能现身。
为什么?
她不答,神情古怪。
也罢也罢,反正我就是来看一眼,看看被你这条黄鳝精喜欢上的到底一个什么男人。
她见我答应,欣喜,面露笑容,又开始作,撒娇。
哎呀,胭脂小姐,你别老黄鳝精黄鳝精的叫,奴家有名字的,叫望月啦。
我吐血,翻白眼。
作不死你。
化风,潜行,逼近。
一蛇一鳝,瞪着四只三角眼,贼头贼头绕在梁上,凑到窗前窥视。
屋子里一个男人,低头,执笔,不知写什么。
咦,我定眼看,这不就是那个皱眉的男人吗?好多天没见了,他倒是没变样。
「胭脂小姐你认识皇帝?」望月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