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周家三口是自己寻上门来的,国公府倒也好处置,把人往府里一拉,关起门来怎么着都行。
可偏偏地,这一家三口是当着整整一院子的客人认的亲,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是见证。此种情形下,国公府但凡稍有不慎,就要被千夫所指。
国公爷已经气得回去躺着了,
世子爷虽是不得不出面管一管,却又拿捏不好这个分寸,轻不是、重不是。至於当事人陈劭,他一个失去了记忆的人,你又能让他怎样?
从周家三口出现伊始,他就是一脸的呆滞,显然根本就没想起他们来。
其后,为自证清白,陈劭努力回忆前事,结果却抱着脑袋疼得浑身冷汗,病情反倒加重了。
大喜的日子,偏无一事叫人开怀。
许老夫人咳嗽几声,继续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先头大郎找的那个大夫说是团哥儿出痘,可确诊了?”
一如周九娘不相信国公府,国公府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介山野民妇。
刘宝善家的忙道:“回老太太,那大夫说了,虽没有十分的拿手,六成把握还是有的。”
“那就罢了。”许老夫人神情冷淡地挥了挥手:“既然人家不乐意,咱们也不好强求。”
周家三口的来历都还没查清呢,国公府很没有上赶着的必要。
再说了,就算那团哥儿果是陈劭骨肉,周九娘也不过就是个妾而已。
他们成国公府的妾,从来就没有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停了停,垂目看向腕上的佛珠串儿,许老夫人的语声越发地淡:“我瞧着,服侍的人也不必派了,只叫人守好门户便是,若他们竟不肯动用咱们府里的食水,也随他。”
言至此节,语声微顿,复又续起:“一会子你拿五十两银子过去,从我帐上走。”
“老太太何必动用体己钱?这钱我们长房来出便是。”许氏终於开了口。
事情她不愿沾,钱倒是可以出的,这是她身为主母与大嫂的本分。
许老夫人看着她,眉眼柔和了几分:“你有心了。”
陈劭如今又没个正经差事,二房也就只有几个铺子的进项,李氏娘家倒是能贴补,但国公府却断没有用儿媳钱的道理。
长房如今愿出这笔钱,便显出一种胸襟来,许老夫人自是乐见的。
“媳妇驽钝,也就在这些事情上头还能帮上忙。”许氏站起身来,柔声说道。
一听这话,许老夫人才松快了点儿的心,又堵上了。
这是摆明了只肯出钱,不肯出力,更不肯管事儿。
许氏这算盘打得倒精。
只是,国公府差还这几个钱么?
许老夫人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到底没说什么,朝许氏抬抬下颌:“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