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越是如此,陈滢心中便越不好受。
她半垂着头,语声低微:“今日之事,实是我……”
“此事不怨你。”王佑再度打断了她,柔和的视线扫过她的发顶,轻轻一叹:“你也就比三丫头大一岁,自己个儿还是个孩子呢,这些事儿本不与你干,皆是三丫头命不好罢了。”
他再度叹了口气,望向虚空中的某处,旋即闭了闭眼,
紧锁眉头:“我如今也没别的想头,就望着三丫头能好起来,好好儿地活着,比什么都强。”语至最后,颤抖不能成声。
陈滢张了张口,鼻尖儿却有点发酸。
她并非石头人,她也会有情绪,自责、愧疚、后悔,这些情绪一直都在,从不曾远离。
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为情绪掌控者,始终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而在理性与情感之间,她首选的,永远是前者。
或许有人会说她无情。
然而,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这一世,她不想再有丁点隐藏。
“多谢您。”陈滢向王佑屈了屈膝,抬起头时,面色已归於平静:“那么,晚辈在这里已经没有可做之事了,在这儿要跟您告个罪。”
“去忙吧,你也莫要太累。”王佑和声道,又唤来傅管事, 叮嘱他道:“你陪陈大姑娘去关人的地方,把半夏交给陈大姑娘。”
傅管事应声是,上前掀起门帘,陈滢便即辞出。
外面天光阴暗,云絮缓缓移动着,一点一点吞噬天空,几束淡金色的薄光落下,又被浮云掩去。
半夏她们皆被王佑拢在一间小屋中,几名膀大腰圆的仆妇在门外守着,傅管事陪着陈滢将半夏领出,将其送至陈家彩棚,交由几个婆子看管,陈滢则去寻徐元鲁借地方。
待一切妥当,寻真等人也前后脚赶到,裴恕带着几名禁军,挑来了几大笼活物,陈滢便将所有医疗事物,交予了郑如蕙。
她相信郑如蕙。
郑如蕙才是真正的医生,专精於本职,而陈滢,不过是掌握了一点点现代知实的侦探而已。
各司其职,各领其专,这是效率最高的工作方式。
“接下来,阿滢要去往哪里?”裴恕跟着陈滢步出实验室,低声问道。
陈滢不语,向他手上望一眼。
居然还是乌漆抹黑。
这人就不晓得抆一抆么?
陈滢忖了忖,终是认命地掏出了帕子。
雪青彩菱素藕掐牙绣帕,挥动时,似有残荷余香。
“快抆抆吧,上头都是墨。”陈滢将帕子递去。
裴恕向手上望两眼,咧嘴一乐:“我去找地方洗洗。”走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你那帕子算是给了我了,可不能再收回去啊。”
陈滢险些笑出来,朝他挥手:“我知道了,快去吧,等一会儿在我家彩棚里汇合。”
半夏就被关押在那里,陈滢要去问她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