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遇上了陈滢。
“您这样说么……”陈滢侧首忖了片刻,复又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有道理。”
非是她自夸,委实是大楚朝受时代条件所限,查案水平普遍不高,如徐元鲁那样的老刑事,堪称凤毛麟角。
“余下之事,我也能猜出一些来。”莫子静此时又道,转眸望向门前青帘。
烛火渐暗,拢出他寥落的身形,这一刻的他,面容温和、神态悠闲,一副谦谦君子之态,教人根本看不出,他其实是个杀人无算的凶手。
他捧盏饮了口茶,复又将衣袖一振,再度语道:“十余日前,我与老孟去阿恕屋中小坐,
偶尔得知一个消息:老九他们在蓬莱活捉康王殿下一名旧臣,此人知晓殿下在宁夏布的眼线,并愿以此消息,换取活命之机。”他忽地抬眸,看向陈滢的视线里,蕴了些许自嘲:“如今想来,这就是个假消息。”
“先生说得对。”陈滢平静语道,继续分析其中细节:“在查知真凶杀钱天降意在灭口后,我们便专门针对凶手,设定了这个假消息。”
“请君入瓮。”莫子静摇头,神色微有些黯然,又道:“再之后没几日,阿恕前来探我,离开时‘不小心遗落秘信印鉴’,后‘急急来寻’,便是给我做了个套儿。”
“这的确是个圈套。”陈滢道,面上无甚表情:“五位嫌疑人, 各自对应一枚假印章,阿恕只消以不同方式将之示於这五人,则计便成。莫先生看到的是梅花印,余下四枚分别是竹印、菊印、兰印、松印。”
莫子静此时已然通晓全盘,遂道:“梅花印一现,则伪造秘令之人,便只能是我了。”
语毕,他又有些不解:“只是,既然只有五个嫌疑人,何以你们不干脆散布五个不同的假消息,这样不比造假印容易得多?”
“这却是不行的。”陈滢立时予以否决:“从钱天降一案中,我们得知,真凶心思缜密,且在裴府有一定的地位。换言之,他有打听消息的渠道,一旦察知消息各不相同,他必定起疑。”
说至此处,她伸指轻点公文上的梅花印,唇角微弯:“而秘信印鉴就不同了,此乃最高机秘,那真凶就算心存怀疑,亦绝不敢主动打探,就连旁敲侧击亦不可,否则便是自露马脚。”
“这还真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啊。”莫子静涩然一笑,却也不得不赞同陈滢之语:“正如你所言,我确实有过怀疑,但一则事情紧急;二则此印乃绝秘,但凡动问,必惹人怀疑;三则,你们表面文章做得太好,我一点都没想到,钱天降之死已然被你们查明了。”
“这本就是为先生量身定做的圈套。您连钱天降这个酒鬼都不肯放过,蓬莱县那个‘知情者’您就更不会放过了。我们料定您必有动作,而这梅花印,便是您唯一的机会。”陈滢道。
所谓步步紧逼,正是此计之要义,不给凶手转圜余地,逼得其出手。
而莫子静,也果然中了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