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说话儿。”郭婉笑起来,似是为玛瑙的态度所取悦,眉眼皆弯:“我不过说个顽话,你竟还当了真,真真是个傻丫头。”
见她神态悠闲,玛瑙微松了口气,起身躬立,耳畔又响起郭婉的语声:“不是我说,你们两个也太过於见外了,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予我知就是,你们是我的臂膀,我岂有不帮你们的?”
她的声音里也像含笑,甜腻温柔,好似与人贴心贴肺。
玛瑙面色又变,再度伏地,口中连道“不敢”,态度比方才还要谦卑百倍。
“傻孩子。”郭婉叹息摇头,窍手微抬:“罢了,不与你说笑了,咱们还是说点儿正经事吧。”
玛瑙忙谢恩,复又颤巍巍站起身,后心已是一片汗湿。
好在,郭婉似对方才的话题再无兴趣,神色也变得庄重起来。
她将身子坐正,浅翠松竹裙垂及地面,恰叠在那烟紫流苏湘妃席上,两下里你明我艳,斗个旗鼓相当。
“我恍惚听人说,风晚楼最近生意不大好,长公主殿下连着换了好几个帐房先生,可是真的?”她翘着红唇,杏眼里汪着明晃晃的笑。
这话题比方才好接多了,玛瑙心头大定,垂首回道:“回夫人的话,这事儿是真的,如今已经在宫里都传开了,因着皇帝陛下的那个专利局发了个告示,说是全大楚的花草精油,唯有韩家的香云斋得了认证,旁的都是歪门邪道。是以那风晚楼便不大有人去了。”
“啊哟!”郭婉将衣袖掩了口,翘起一根窍窍手指,隔空点了点玛瑙:“瞧瞧你这促狭鬼儿,什么‘歪门邪道’?这话可有多难听。”
玛瑙陪笑道:“这可不是婢子自个儿编的,是陆姑姑亲口告诉婢子的,陆姑姑人面广,打听这些消息自不在话下。”
郭婉越发笑不可抑,好一会后,方歇住笑声,随手便自案上拿起一碟寒瓜,朝前递去:“赏你了,这消息甚合我意,且甜甜你的嘴儿。”
玛瑙忙跪下谢赏,双手接过,复又起身。
郭婉斜支一臂於凭几,把玩着腰畔丝绦,闲闲道:“还有件事儿我也挺好奇的。上个月绿漪递帖儿求见,叫太子妃殿下以‘恶月避祸’这因由给驳了。却不知这个月里,绿漪还有没有再递帖子过来?”
“有的,夫人。”玛瑙低着头,语声极为平板:“就在三天前,绿漪姐姐又递了帖儿,只那帖儿并没到南漪轩,半路上就叫太子妃殿下直接给驳了。”
“三天前?”郭婉目视前方,眼神有些虚飘,良久后,方弯弯唇,拿眼角刮了玛瑙一下:“怎不早早报来?”
“婢子也是半个时辰前才得的消息。”玛瑙一丝未慌,语声沉稳:“因下大雨,荷花宴的东西来不及收,婢子们便被叫去帮忙。太子妃殿下特召了婢子近前,亲口说了这事儿,还叫婢子给夫人传两句口信儿。”
她抬头看了郭婉一眼,复又垂首,语声极低地道:“太子妃殿下说,寻常做针线的时候,她最怕劈线,因那线太细,很容易打结,缠在一起叫人没个理会处。若是缠得太紧了,便只好一剪刀下去了事。”
她停了片刻,似在等郭婉说话。
可是,郭婉却始终怅望远处,好似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