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便又续:“太子妃殿下的第二句话是,承皇后恩典,着太子妃殿下帮着打理东宫,只她年纪轻、脸皮薄,能管的、能说上话的,也就只有眼面儿这么点儿地方。再远些的,乃至於出了东宫大门儿的那些事,不归她管,她也管不着。”
语至此处,她微微躬身:“太子妃殿下命婢子传的话,
就这两句。”“呵呵”,郭婉弯唇,发出一低笑。
这一笑非讥非嘲、更非怨恨,而是纯粹觉得有趣。
“我知道了。”她挥挥手,神情倦懒,似有些意兴阑珊:“再,你这就去隔间儿瞧瞧,我记得那檀木架子上有一份琴谱,你拿个匣子装了,亲自给太子妃殿下送去,就说我谢谢她的挂念。”
玛瑙忙应是,见她再无吩咐,便转去了隔间儿。
那隔间儿原为耳室,郭婉嫌屋子不够用,遂拿挂落飞罩给隔开了,当中又设一架屏风,分作两室,一为净房,另一间则作琴室,虽开间儿极小,却收拾得雅致。
玛瑙进得屋中,但见支摘窗大敞着,扫进大片灿烂天光,窗下一张琴案,设着蒲团,蒲团后则是松木槅扇, 上糊着玉版笺,莹润如玉的白纸与深棕色的木槅之间,斜挂着一只琴囊。
这是郭婉想出来的贮琴法子,据称以此法贮琴,则琴声不失,又可防潮。
檀木架便在槅扇之后,玛瑙转进去,不消多时,便将琴谱捧出,走到窗前扫了一眼。
泛黄的纸页,字迹微现模糊,写的亦是篆字。
玛瑙立在窗边儿,颇辨认了一会儿,方才认出,上写着《泛沧浪》三字。
窗外大雨如注,泼天般洒将下来,敲得那瓦檐轰隆作响。然窗前琴台却清净,并无片雨扫进。
玛瑙怔怔望向琴谱,面上神情变幻不定,似惊诧、似欢喜,又似不敢置信,竟似有些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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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兴济伯府“荣春堂”西次间儿,伴随着一声突兀的脆响,白玉贯耳壶狠狠砸向砖地,刹时间,润白碎屑滚了一地,倒好似下了场雪。
“你倒有脸来找我!”兴济伯夫人程氏面色铁青,因震怒而语声拔高,竟将门外疾雨也压下去两分:“你怎么不拿镜子好生照照你那脸?这等事情,你竟也好意思闹到我跟前来?你拿我兴济伯府当什么了?和你娘家一样的破落户儿?”
原世子夫人——如今只能称一声二太太——夏氏,直挺挺跪在地上,臊得满脸通红,幸得屋中并无仆役,倒也免去了一场窘迫。
“母亲息怒,媳妇绝没那个意思。媳妇娘家也就托媳妇问一声儿罢了,并不是要催着母亲现就还钱之意。”她红着脸小声儿解释,因不敢抬头,只拿眼睛从下头往上看人,格外有种小家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