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八绝阵法
薛士杰坐在马车里,上身挺得笔直,两手放在膝上,规规矩矩的坐着,满脸仰慕企盼的神色,默然望着金玄白,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刻,如果他的父母在此,眼看自己这个顽皮捣蛋的儿子竟会如此规矩的坐着,恐怕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情景,因为薛士杰自小好动,要他如此规炬的坐上一刻,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是他的确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坐着,金玄白没说话,他也不敢吭声,也不知是被诸葛明那张严肃的脸孔吓着了,还是受到金玄白的威慑所致,总之,此刻看去,他完全是个乖孩子!
金玄白和诸葛明两人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了整个经过的情形,诸葛明看到那些劲装大汉竟然凭着复杂的阵式把武当崩雷神剑、穿云神龙、飞龙剑客三位高手困住,禁不住赞叹道:「老弟,这几个什么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家伙,功夫比起我们锦衣卫里的校尉还差,却凭着什么四绝、八绝阵,竟能把武当派的剑客给困住,这阵法也够厉害的了……」
金玄白笑了笑道:「那只是简单的四象八卦阵法变化而已,也不见得有何奥妙,若是我出手,两招之内就让他阵毁人亡。」
「当然!老弟是一代武学宗师,这区区的四象八卦阵怎会放在你的眼里?」诸葛明由衷的说出这番话,倒使得金玄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瞥了正襟端坐的薛士杰一眼,问道:「诸葛兄,你的江湖阅历比较丰富,看不看得出来那些人的来历?」
诸葛明犹疑了一下,道:「那使刀的六个人中,有两名好像是跟范铜一样,来自东北快刀门,另外两名则是山西的五虎断魂刀门下弟子,其它二人我就看不出来了。」
金玄白道:「那另外二人使的是鬼头刀,刀法专走偏锋,可能来自川西苗疆一代,而那使剑的六个人,一半是泰山派,另一半是衡山派的弟子,他们功力尚浅,练剑不到十年,看来是资质上下够,以致成就不高。」
他的话声稍顿,道:「诸葛兄,你可晓得天下有哪种组织能够网罗这些不同门派的武林人物?」
诸葛明沉吟道:「这个……江湖中黑道组合如北六省的绿林盟主巩大成麾下可能有泰山门下弟子,同样的道理,南七省的绿林盟王李亮三的手下也有衡山派的弟子,可是这两个绿林组织不可能将不同地域的门派弟子纳入旗下,所以……」
他摸了摸颌下的短髭,道:「愚兄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组织会把这些网罗进去。」
金玄白问道:「老哥,这些人会不会是西厂的人?」
诸葛明笑道:「不可能!从东厂或西厂里出来的人,都有—股特别的……气质和味道,我一看就可以认出来,这些人绝非西厂的人。」
金玄白道:「如此说来,那位锦衣公子的出身来历就很难猜得出来了!他连武当、少林两派都不放在眼里,可见颇有点来历……」
他说到这里,只见诸葛明满脸怪异的望着自己,不禁微微—愣,道:「老哥,你这样看着我作什么?莫非我说错了什么不成?」
诸葛明裂着大嘴一笑,道:「老弟,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在跟我装迷糊?」
金玄白不解地问道:「老哥,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诸葛明笑道:「老弟,你又不是没碰过女人,怎么雌雄不分?那名锦衣人明明是个女子,你却把她当成什么公子,岂不让我觉得好笑?」
金玄白一愣,讶道:「什么?她是个女的?」
金玄白从车窗望去,只见那名锦衣儒士长得唇红齿白、黑瞳瑶鼻,面孔如同敷粉,看去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可是手中持着折扇的十指,窍细如同葱白,显出他有种浓厚的脂粉气。
金玄白有点半信半疑的道:「老哥,你确定她真的是个女子?」
「当然确定,」诸葛明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子,所以我才想不出来江湖上有哪个组织会把快刀门的弟子,衡山、泰山派的弟子全都收入麾下……」
他笑了笑道:「这个丫头看来不到二十岁,仗着手下这些人,竟连武当、少林两派都敢招惹,看来也是个惹祸精,就跟这小子一样,不知道天高地厚!」
薛士杰听到这里,本来觉得津津有味,突然发现诸葛明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忍不住道:「我才不是惹祸精呢!若非那武当派的什么狗屁剑客调戏我的姊姊和表姊,我也不会找他比剑……」
诸葛明叱道:「小混蛋,你还嘴硬?刚才若不是金老弟出手帮你,你现在早就变成一具屍体,躺在马车边了,你还真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剑法可以打败武当高手啊?」
薛士杰受到喝叱,丝毫不以为意,突然跪了下来,道:「金大侠,晚辈知道你神功无敌,请你可怜可怜弟子薛士杰一片诚心,收我为徒吧!弟子知道我武功低微,若非大侠救我一命,早就横屍於地,所以……我这条命是你的,你非收我为徒不可……」
诸葛明笑骂道:「小子,你是打蛇随棍上啊!嘿嘿!我金老弟神功无敌你也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单看他一个人打败了那么多的番僧和道士,我就认定他是我师父了,」薛士杰涎着脸对诸葛明道:「师伯,您看我一片诚心,就帮我跟师父说几句好话吧!我会感激您一辈子的……」
诸葛明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他妈的厉害,连老子的主意你都打起来了,告诉你,金大侠是枪神的唯一传人,在武林中的辈份太高了,他若定收了你这小捣蛋作弟子,只怕你会闹翻天了,到时候,半个江湖都会被你掀翻过来……」
金玄白连忙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老哥,你扯这些作什么?反正我不会收他为徒的。」
薛士杰听他这么说,脸上泛起失望、难过的表情,拚命地磕头道:「金大侠,请您老人家可怜可怜弟子……」
金玄白伸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放回在座位上,叱道:「坐好!」
薛士杰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抿紧着双唇,不敢吭声。
金玄白神色严肃地问道:「小杰,你出身青城,令尊是不是青城派的掌门人薛逢春?」
薛士杰老实的点了点头,不敢多言。
金玄白继续问道:「令堂呢?她的闰名如何称呼?」
薛士杰一愣,道:「师父,你问我娘叫什么名字啊?」
金玄白颔首道:「不错。」
薛士杰道:「我娘娘家姓盛,单名一个珣字。」
金玄白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问道:「小杰,你有没有听令堂提起,她还有两位兄长?」
「有啊!」薛士杰得意起来,道:「我妈说我的大舅以前是华山派的掌门,二舅是武当派的道士,可惜他们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我爹娘曾经下山找了好多年,都一直找不到他们……」
他的脸上现出—丝哀伤的神色,随即挥了挥手,似乎想要把那份感伤的情绪驱离,继续道:「不过我知道,就算他们还在江湖上,他们的武功也比不过师父你,嘿嘿!顶多跟那几个被你打败的臭老道差不多……」
金玄白叱道:「你胡说些什么?闭嘴!」
薛士杰伸了伸舌头,赶紧闭起嘴来,
金玄白此刻已是十之八九认定薛士杰之母便是铁冠道长的幼妹,他记起当年铁冠道长跟他提起,九岁时被携入武当学艺,直到十三岁第一次返家省亲,才看到幼妹出生,后来,他习艺有成,还返家过三趟,每一次都亲眼目睹幼妹的成长,使他心中产生极大的喜悦。
盛珣十七岁那年,艺成下山,曾往武当探视当时已出家入道的二哥,当时,铁冠道人是为继任掌门人选的三大弟子之一,留在武当后山潜修本门绝艺,因为鉴於幼妹初出江湖,於是便把好友欧峰所送之白虹短剑相赠。
在此之后,铁冠道长又见过盛珣二次,最后一次得到的讯息是她和华山的白虹剑客何康白相恋,自此以后,他并没有见过盛珣,而辗转得到有关於盛珣的事情是她已嫁了人,并且育有一女……
金玄白想到这里,眼前彷佛浮现铁冠道长清瘦而憔悴的脸孔,以及他的再三嘱咐,可是他明白,有关於盛珣最后嫁给白虹剑客何康白的讯息是错误的,她并没有如铁冠道长所言,嫁给了华山的何康白,而是嫁给了青城派的薛逢春。
这整个事情里一定有什么复杂而不为外人道的原因,而铁冠道长之所以出家入道,恐怕也并非单纯的想要成为武当掌门,可能另有其它因素在内。
只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此刻也无从追查起,何况追查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金玄白默然望着那规规矩矩坐在凳上的薛士杰,只见他睁着—双狡慧黑亮的眼神望着自己,小小的脸庞上似乎隐隐有当年铁冠道长的影子。
他暗暗思忖道:「这个小子的眉宇之间果真和道士师父有几分相似,看来他一定是师父的外甥了!」
一念及此,他耳边传来薛婷婷和江凤凤的叫声,怔了一下,问道:「小杰,你说跟你姊姊一起的那个少女是你的表姊,那么她一定是跟你有姑表关系了?」
薛士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望着金玄白,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凤凤表姊是我大姑妈的女儿,比我大三岁,今年十七……」
他的目光一转,脸上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道:「师父,我表姊虽然长得漂亮,可是比起我姊姊来还差了一点,你如果看上她,还不如找我姊姊……」
金玄白脸色一凝,叱道:「闭嘴!」
薛士杰嘟着小嘴道:「我本来说的是真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