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触及金玄白那凌厉的眼神,赶紧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诸葛明看到他那生动的表情,禁不住笑道:「老弟,这小子看到自己做不成你的徒弟,听你这么一说,想要推荐他的姊姊给你,想要做你的便宜小舅子……」
薛士杰打断了他的话,大声道:「我才没有呢!我姊姊本来就长得比我表姊漂亮,而且人又温柔,武功又比较高……」
诸葛明伸出手在薛士杰头上敲了下,骂道:「你这个小鬼,心里面那点鬼心思,老夫还看不出来?你明明是想要靠你那漂亮的姊姊,攀上金老弟……」
金玄白用一束传音告诉诸葛明道:「老哥,很不幸,这小捣蛋的姊姊,很可能便是我的未婚妻子。」
诸葛明话声一顿,诧异万分的张大着嘴,望着金玄白在发呆,直到看见金玄白苦笑着点了点头,他才回复正常的情绪,却又忍不住再问一声:「金老弟,这是真的吗?」
金玄白道:「有九成九的可能。」
诸葛明望着满脸不解的薛士杰一眼,暴笑道:「哈哈!恭喜老弟,贺喜老弟,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金玄白弄不清楚他话中下一句是什么意思:心知必是跟薛士杰有关,他的目光穿出窗外,只见武当三位剑客和那锦衣假公子的手下斗得正是火热,一时难分胜负,而薛婷婷和江凤凤两人则焦急地四下顾盼,呼唤苦薛士杰的名字。
金玄白正想要叫薛士杰出去,只见那个身穿锦衣的假公子走到薛婷婷面前,满脸含笑的作了一揖道:「请问女侠,可是在找寻令弟?」
薛婷婷一怔,裣衽行了一礼,道:「公子仗义出手相肋,小女子就此谢过,不知公子可曾见到舍弟,他……」
「女侠不必担心,」锦衣儒士道:「小生湖广朱瑄,斗胆请问女侠芳名如何称呼?」
薛婷婷见他一脸笑容,大胆地询问自己的名字,秀丽的脸庞上不禁泛起一层红晕,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放肆?初次见面竟然冒昧的询问姑娘家的姓名……」
朱瑄敞声大笑,打开手中折扇轻轻扇了几下,道:「小生并非轻薄,只是为姑娘的芳容所动,以致稍为冒失,不过古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也是常理,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薛婷婷瞪了他一眼,没有跟他搭讪下去,转身朝江凤凤行去。
朱瑄提高嗓门,道:「姑娘,小生知道令弟到哪里去了。」
薛婷婷脚下一顿,转过身去,江凤凤听到了宋瑄之言,也跃了过来,道:「你晓得小杰到那里去了?快告诉我们……」
朱瑄并没有立刻告诉她们薛士杰的下落,抖着眼欣赏她们的容貌和体态,嘴里发出赞赏的声音,道:「啧啧啧!两位姑娘都是国色天香,站在一起宛如并蒂莲花,真是美不胜收,无分轩轾……」
他这番话听在两位姑娘耳里,脸上泛起晕红,江凤凤愠怒地一扬手中长剑,叱道:「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出言不逊?莫非嫌本姑娘手中的宝剑不利?」
朱瑄满脸笑意,故作潇洒的摇了摇手中折扇,道:「姑娘你这一生气,更显得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风味,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莫非姑娘你爱上小生不成?」
江凤凤娇叱一声,挺剑便待上前,却被薛婷婷一把拉住,她正待开口,只见空证大师腾空跃起,落在被赵钱孙李四名大汉的四象阵旁,双手一分,闪身入阵。
朱瑄纠缠薛婷婷和江凤凤的情形,全都落在置身马车中的金玄白和诸葛明眼中,诸葛明听了他的轻薄之言,忍不住笑道:「老弟,这个丫头不知死活,竟敢撩拨青城派的侠女,摆出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看来是仗着有很硬的靠山,嘿嘿!她还弄不清楚那位薛姑娘已是你……」
金玄白打断了他的话,道:「老哥,你让长白双鹤去把她们叫过来吧!免得又多生枝节。」诸葛明应了一声,正待出声呼唤长白双鹤,却已见到少林空证大师飞身而出,显然是看到了武当两位剑客在四象阵中将要落败,故此要出手支持,忍不住道:「老弟,那个和尚看来是少林派的高手,他一出手,恐怕那个什么四象阵也支持不久,看来得要老弟你出面不可了……」
果然他的眼光不错,空证大师拳出如风,劲道刚强,仅攻出两招,便将一名使刀的大汉打得受伤倒地,顿时阵法散落,解除了戚威和龙飞的危机。
朱瑄似乎没料到那个中年和尚的武功如此超绝,眼看阵式一破,大声喝道:「蒋沈韩杨,你们还不快出来把这臭和尚围住!」
她的话声未落,从人群里又奔出四名大汉,各持刀剑攻向空证大师,而她也将折扇插在衣领后面,拔出腰际的长剑,揉身而上,运剑如刀,补上四象阵的缺口。
刹那之间,四象阵变成八绝阵,由朱瑄领头,展开绵密的攻势,把空证大师和戚威、龙飞三人圈在里面,一时刀影千重,剑山万迭,更胜另一个八绝阵式。
金玄白看了双方交手的情况,道:「那个假公子根基扎的不错,虽然所学颇杂,又是剑使刀法,却还能够发挥这八卦刀剑阵的威力,看来空证大师一时之间也无法把这个阵法破去。」
诸葛明看了那两个激战中的八绝阵一会,突然道:「老弟,我想起来了!」
金玄白收回远眺的目光,道:「哦!老哥你想到了什么?」
诸葛明道:「老弟,你刚才是不是听到那个丫头报出的名姓氏湖广朱瑄?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么她便是湖广安陆兴献王的长女瑄瑄郡主了。」
「什么?」金玄白讶道:「她是一位郡主?」
大明帝国自立国以来,太祖一方面大兴党狱,翦除功臣势力,一方面不断的加强分封各路藩王,在洪武三年的时候,首封吴、楚、秦、晋、燕等十王。
当时,他定下了王府的官制,设置了所谓的大宗正院,掌管所有关於藩王的事务,这个大宗正院在洪武二十二年的时候,改名为宗人院,权责依旧。
这些藩王的地位非常崇高,明史所谓「冕服车旗邸第下天子一等,禄岁万石,府置官属,护卫甲士少者三千人,多者万九千人」。
尤其是封在边防要地的藩王,手下的兵力更是雄厚,往往达到护卫甲士七、八万人之众,连边疆的守镇人将军在战时都要受到节制,听从调遣。
在洪武十一年,晋王就藩太原,秦王就藩西安的时候,朱元璋又封了湘、蜀、汉、豫、卫五王。
在洪武二十四年时,太祖又再封庆、韩、谷、岷、宁等十王,到此,藩王雄据各地,达到二十五王之多,此后虽有增减,却都相差无几。
当时,太祖分封诸子为藩王的目的有二:一是扞卫边疆,抵御外患,二是辅佐皇室,安定国家。所以封在边塞的藩王多在沿着长城内外的险峻重要地区,而分封在内地的各路藩王,也是居於各地要冲所在,这些藩王世袭镇守,太祖认为建立这种制度可以上卫国家,下安生民,是一种长治久安的作法。
不过他万万没有料到,他死了之后,皇太孙允炆即位为建文帝,不久即因废藩之事,引起诸王的恐慌,以致燕王朱棣引祖川,以「清君侧」为名,起兵靖难,在建文四年六月攻下南京,建文帝失踪,於是燕王朱棣在奉天殿即帝位,改元永乐。
金玄白出身乡野,一切知识的来源都是传自五位师父,武林中的轶闻典故是听了不少,武学上的修为也都到达一代宗师的境界,但他对於朝廷里的事情了解不多,只晓得有王爷,却不知各地藩王有如此之多。
诸葛明点了点头道:「这位瑄瑄郡主是兴献王的长女,自幼生得灵巧可爱,极得当年先帝之喜爱,张太后更是视她如亲生,难怪她会如此胆大妄为,擅自携带手下护卫,离开藩地。」
他稍稍一顿,笑道:「刚才我还弄不清楚这个丫头究竟是哪位武林大豪的子女,现在才知道她原来是兴献王的郡主,怪不得她不把少林、武当两派的高手放在眼里。」
金玄白望了一眼朱瑄,只见随着空证大师施出少林绝艺,大开大阖的挥动拳掌,那如山涌出的强大劲道,已把流畅运行的八绝阵击得受到碍滞,眼看不出十招,便会有人受伤,阵法破散。
他皱了下眉,道:「这位郡主的功夫跟武当三英不相上下,可是较之少林空证大师还相差甚远,此刻虽借阵法运转困住了空证大师,恐怕用不着十招就会落败,老哥,我看你该出面替那位郡主解围了。」
诸葛明连忙摇头道:「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点武功对付武当三英还差不多,面对少林派的高手准没用,非得你亲自出马,才能制止这场恶斗……」
金玄白稍一犹疑,只见四周围观的人群纷纷散开,无数的衙门差役分为四路,手持单刀、铁尺、锁链、棍棒等飞奔而至。
那四路领头的差人全部是金玄白所认识的,其中包括大捕头王正英和三位捕头薛义、许麒、罗三泰等。
他们一人领着约四十余名衙役,总共将近二百人,浩浩荡荡的进入大街,当下有二十多名差人散开,将大街两侧的群众隔离,另外一百多名衙役则将斗殴中的两个刀剑大阵一齐围住,甚至连坐在路边疗伤的方士英和刀僧、掌僧、手持长剑的薛婷婷、江凤凤都围在里面。
当然,由於大街之上停放着马车,车前站着长白双鹤和两名赶车大汉,所以这辆马车也被时多名手持单刀和铁尺的差人也围住了。
大捕头王正英拿出了干坤子母环,用力抖动一下,发出—阵「呛啷啷」的声响,然后大声喝道:「你们都住手,放下手中兵刀,立刻停止斗殴,不然当场格杀勿论!」
薛婷婷和江凤凤对望一眼,将长剑放回鞘内,不敢抗拒官差,但是那仍在酣战中的众人却因没有得到朱瑄的指示,不敢停止出招,因此继续依着阵法的运行而挥动刀剑。
而被困在阵中的杨子威和空证大师等人,虽然想要住手,却受到阵式的牵引和攻击,根本无法停下来,只有继续出手对付攻击上身的刀光剑影。
王正英见到自己说话跟放屁一样,丝毫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脸上泛起怒色,大喝道:「三班衙役听令,歹徒公然当街行凶,全部替我擒下,拿入大牢问罪,如有拒捕,当场格杀!」
那二百多个衙役发出一声吆喝,顿时如同响起一阵晴天霹雳,眼看着武当和少林两派的高手立即陷於危机之中,难以脱身。
因为俗话说:「杀官如同造反」,武林人士快意恩仇,纵横江湖,就算是黑道中人,也尽量避免和官差发生冲突,唯恐惹来杀身之祸,更何况像少林、武当这等白道人士,平常只有帮助衙门差役办案,岂有与差官对抗之理?
所以王正英一发出逮捕的命令,空证大师、杨子威等人全都心中叫苦,不知要如何应付这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