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金玄白一直表示不想做官,以致张永只得用重金和情谊来拢络这个年轻侠客,此刻,当他听到了仇钺的事情,於是立刻又有了主意,准备借着这件事,把金玄白拱上武威侯的爵位上,逼使金玄白投入这个组织,成为「拔牙」行动的主帅。
瞬息之间,诸葛明意念飞驰,想了许多,他也觉得张永因势导利,想出这个主意,对於皇帝来说,是最有利也不过的事。因此,他笑了笑道:「张公公神机妙算,这一着极高,一定可以让金老弟心甘情愿的为皇上所用。」
「诸葛大人,事成之后,你是第一大功臣,皇上一定让你连升三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张永在诸葛明肩上重重一拍,道:「走吧!我们也该进去了。」
诸葛明受宠若惊,随着张永走进大门,才一进入上坪,便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除了那些女乐师坐在长板凳上演奏乐器之外,一大堆人都站在水塘边看热闹,不时还发出欢呼之声。
张永和诸葛明挤了进去,只见朱天寿相金玄白在用网捞鱼,他们的身旁摆着两只大竹篓,似乎正比赛谁网的鱼多,而蒋弘武和赵定基则忙着帮朱天寿拉网,手忙脚乱中,笑声不断。
李强看到了诸葛明,指着身旁的大竹箩道:「诸葛大人,这里面都是朱大爷和金大侠捡来的鸭蛋,他说全都要下锅。唉!那里吃得了这么多?」
诸葛明看了一下,只见竹箩里一堆蛋,最少也有七、八十枚之多,忍不住笑道:「朱大爷一辈子没有捡过蛋,这回让他开了眼界,当然高兴。李兄,你别管他,就拿进去给你妹妹,不管是炒蛋、蒸蛋、煎蛋、炖蛋,就做个鸭蛋全席吧!」
李强哈哈大笑,诸葛明笑着替他介绍张永,表示张永是自己直属长官,李强一见这白面无须的瘦削中年人竟是诸葛明的顶头上司,立刻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张永一把将他拉起,道:「唉!李兄,你这是干什么呢?我们都是金大侠的朋友,没什么身份尊卑的问题,喏!那位朱大爷是我的小舅,他来自北京钜富之家,今天能够这么快乐的在你的庄院里捞鱼摘菜,我就很高兴了,说起来我还该谢谢你的款待才是。」
李强见到这个大官毫无一点官架子,真是乐得几乎上了天,他笑道:「张大人,令小舅朱大爷刚才采了三斤扁豆、蚕豆、五条丝瓜、一大把苋菜、几十根长弓豆,乐得跟个小孩似的……」
他一说到小孩,站在不远处,被薛婷婷拉住的薛士杰突然挣开了姐姐的手,大叫道:「这是不公平,金大哥只有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帮着下网,还要比赛?太不公平了。」
他往水塘奔去,嚷道:「金大哥,我来帮你。」
诸葛明见到朱天寿玩得高兴,唯恐薛士杰会打扰他的兴致,喝道:「承泰,把他抓回来。」
李承泰身形一动,腾起丈许,一个起落便已到了薛士杰的身边,一把便将他右臂把住,轻身跃了回来。
诸葛明一瞪眼,道:「小子,你别再胡闹了,若是再不听话,外面来了很多衙门的差役,你信不信我叫他们把你抓走关进大牢里?」
薛士杰瞪着他道:「你别吓我,我可不相信。」
诸葛明对薛婷婷道:「薛姑娘,你带他到门口去看看,上百名衙门的差官在路边,如果他不听话,就把他交给差人带走押进大牢。」
他说话时,挤了下眼睛,薛婷婷会意,立刻道:「诸葛大人既然这么说,那么我就带小杰去门外看看。」
薛士杰头一歪,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怕什么官差呢,你别吓唬我了。」
诸葛明道:「承泰,你陪两位姑娘出去看看那些衙门的官差还在不在?如果这小子再闹事,就把他交给官差带走。」
李承泰抿着嘴忍住了笑,应了一声,陪着薛婷婷、江凤凤二人,牵着薛士杰的手到路口去看官差了。
张永皱着眉头看着这场闹剧,问道:「诸葛明,这孩子是谁?怎么这么皮?」
诸葛明低声道:「他是金大侠未来的小舅子,是青城派掌门薛逢春之子,顽皮透顶,连蒋兄都被他骂成马面人,气得半死!」
张永一阵怪笑,道:「这小子有意思,我喜欢,嘿嘿!真有个性。」
他的目光一闪,望向站立在一旁,老是瞅着自己的朱瑄瑄,低声道:「诸葛明,那边那个书生便是你说的湖广安陆……」
朱瑄瑄走了过来,朝张永一揖道:「晚生湖广安陆朱瑄,请问大人如何称呼?」
张永笑道:「我姓张,和令尊是多年好友……」
朱瑄瑄脸色一变,道:「你认识家父?他老人家……」
张永脸色一沉,道:「今天是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苏州不下是你逗留的地方,还是趁早离开吧!」
朱瑄瑄心中忐忑不安,弄不清楚张永到底是否真的看穿自己的身份,还是纯粹吓唬自己而已,她定了定神,道:「大人所言,晚生实在不明白,尚请大人明言。」
张永冷冷一笑,道:「好!我就明天告诉你吧!今晚你老实点。」
朱瑄瑄见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理睬自己,依照她的性子,平时早就一剑劈过去了,可是张永话中透露的玄机,以及他那阴柔怪异的行为和动作,使她想起了一些什么,不敢大瞻放肆。
她默默地往旁边行去,站在远处凝望在低声说话的张永和诸葛明两人,然后又看看远处水塘边捞鱼的朱天寿和蒋弘武,接着又将目光投放在分成两排坐下的女乐师身上。
耳边虽然响起悠扬的乐声,可是她的思绪却飞腾出千里之外,突然,她的脑中出弄一个意念:「太监,他是个太监!」
太监带着大批的锦衣卫校尉到苏州来是为什么?那个跟金玄白称兄道弟的朱大爷又是谁?
朱瑄瑄在刹那间想了许多,却始终得下出—个答案,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想不透朝中的太监,会跟武林中的高手走在—块,并且还如此的热络。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霍然醒来时,已看到金玄白和朱天寿等人兴高采烈的从塘边走了回来。
张永迎上前去,笑问道:「怎么样,谁赢了?」
朱天寿欢喜万分的道:「当然是我——输了,哈哈!金老弟真厉害,一个人跟我们三个人比,还赢了我们七条鱼。」
张永笑道:「做生意你是高手,砍柴捞鱼你可比不过人了,哈哈!这叫各有所长。」
诸葛明走了过去,道:「金老弟,鱼篓给我,我拿到厨房去,叫他们尽快动手。」
金玄白见他已抓住鱼篓,於是也不再客套,将手中的大鱼篓交给了诸葛明,赵定基拿着个鱼篓,也随在诸葛明身后,而李强则单手拎着一竹箩的鸭蛋,带着他们走进厨房。
这时,仇钺端出两只大木盆,放在水缸边,用水瓢舀好了水,端过来给金玄白和朱天寿洗手。
朱天寿见到仇钺恭敬地称呼金玄白为「师父」,感到非常讶异,金玄白解释道:「我只传了他三种枪法而已,并末收他为徒,他喜欢怎么叫,就让他叫吧!」
朱天寿多看了仇钺两眼,道:「嗯!这年轻人不错,能得到你的垂爱,传他三种枪法,也是他的造化。」
紫燕在朱天寿和金玄白比赛捞鱼时,静静的坐在女乐师之中,拿出一只小小的陶笛配合乐曲吹奏着,这时见到朱天寿抓完了鱼,赶紧收好陶笛,走过来帮朱天寿拧手巾把子抆手。
朱天寿哈哈一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还是紫燕最体贴了。」
紫燕柔声道:「朱大爷,是你疼我嘛!奴家当然体贴大爷罗!」
朱天寿道:「去!告诉乐师,奏点应景的曲子,你唱条好听的歌给我听,唱得好,有赏!唱不好,打屁股!」
紫燕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嗲腻的声音,朝朱天寿抛了个媚眼,袅袅行去,跟女乐师的领班嘀咕了几句,於是乐音一变,更显柔细。
金玄白看到她那样子,知道这个紫燕可能便是天香楼里的名妓之一,绝下可能是服部玉子所装扮的,不过他却没有把握服部玉子不在女乐师里,只不过刚才看了两三递,都一直认不出来,所以干脆不理了。
朱天寿见到金玄白洗好了手,拉着他往大桌行去,然后大声道:「来!各位请坐下,我们一面喝酒,一面听紫燕姑娘高歌一曲。」
圆桌之上碗筷和酒杯都已摆好,当然都是些粗劣的器皿,比起得月楼来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在这清风明月的太湖边使用,倒也切合实际。
由於那些地头蛇都破赶走了,帮忙的人手不够,所以李强相仇钺忙进忙出的,一下子捧酒坛子,一下子端菜忙得下可开交。
而诸葛明和赵定基进入厨房之后,便一直没有出来,他们明的是说帮助仇氏做菜,实际上是负责监督,而赵定基更是负责尝菜,以免万一会发生下毒的情况,将会酿成大祸。
众人坐定之后,蒋弘武负责倒酒,李承中眼看小菜一盘一盘的上,还看不到诸葛明,於是跑到了厨房,总算把诸葛明替换下来,他才能入席坐下。
转眼之间,桌上已摆着四盘四碗——盘中装的是酱烧田螺、醉蟹、炒蛋、扁豆炒肉丝四样菜,碗里则是葱烧鲫鱼、荷叶蒸鸭、红烧下巴、泥鳅汆豆腐,都是些乡居小菜,可是众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朱天寿,吃着自己亲手采的菜、抓的鱼,觉得比皇宫的菜肴更加美味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