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收网
黄昏时分,西方天际洒下红色夕阳,两女一男从小树林中鬼鬼祟祟行出,左右眺望过后,翻身上马快步离去。
骆凝和裴湘君跟在背后,夜惊堂黑巾蒙面走在最前,怀里抱着飞了一天一夜已经累到半死不活的鸟鸟。
不出夜惊堂所料,身负重伤走投无路的官玉甲,白天沿直线跑了两百多里山路,到了距离建阳城一百多里的山野间,那里估计就是邬王藏身之地。
三人可以从山里横穿过去,但即便长途奔波到了地方,也很难单枪匹马擒王,为此接下来就该动用官府力量去围剿,他则趁乱找机会抓住张景林,或者找到雪湖花的药方。
昨天铁河山庄大闹一场后,武明山附近来了很多不怕死的江湖人看热闹,沿途还能听到不少琐碎闲谈:
“叶四郎一招打趴下了官玉甲?”
“骗你作甚,我当时就在附近,看的千真万确,叶四郎身中剧毒跑不掉的情况下,反手一拳把官玉甲打的飞出去十几丈,把后面追的一堆人都给吓蒙了,剩下的我都没敢看……”
“照这么说,叶四郎全盛之下,还不得单手战拳魁?”
“我估摸拳魁、枪魁随便打,认真准备一下,璇玑真人都能比划比划……”
……
夜惊堂飞马抆肩而过,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并未往心里去。裴湘君和骆凝倒是听到炯炯有神,途中还讨论起来:
“凝儿,你说惊堂以后要是位列八大魁,该叫个什么名号?”
“按规矩,打赢谁就叫谁的名号。”
“那要是打赢两个呢?”
“两个……”
骆凝对於这个问题,倒是陷入了冲疑——历史上连挑几个武魁的人不是没有,但打拳魁用兵刃、打刀魁用大枪,肯定继承不了对方的称号。能在对方的领域打趴下对方,才能继承名号,历史上连穿好几个的,上一个还是奉官城。
骆凝琢磨片刻,想起了以前的玩笑话,就来了句:
“叫什么'魁'的都排在后面,前三个都是四个字的尊称,'平天教主''璇玑真人'什么的,夜惊堂要是一串二,以后就叫'飞天堂郎'……”
“飞天堂郎,感觉有点怪……”
……
夜惊堂走在前面,听见这话有点无语,想放慢马速插嘴,余光却瞧见青莲帮的杨冠,站在远处的路口,正手遮凉棚来回打量过往江湖人,还看向了他这边。
夜惊堂让两个姑娘放慢马速,先行来到了跟前。
杨冠在路边干巴巴等了一整天,瞧见似曾相识的黑袍江湖客过来,就连忙跑到跟前,低声道:
“叶少侠,在下杨冠……”
说着还偷偷抬眼瞄,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夜惊堂知道杨冠觉得熟悉,直接压着嗓音道:
“什么事?”
杨冠见这似曾相识的狠人语气不善,低头不再乱看,回应道:
“家师三绝仙翁,让我等在这里给叶少侠送个消息。早上君山台的两个当家来了武明山,未曾停留便走了,师父让叶少侠多注意。”
夜惊堂颇为意外,询问道:
“可知具体去向?”
“这个倒是不好说,那俩人估计比我师父都厉害,没人能追踪。不过师父怀疑君山台在和邬王联系,不然不会这时候到铁河山庄来犯忌讳……”
夜惊堂沟通几句,记住消息后,就和杨冠道别,带着两个姑娘飞驰离开武明山,待来到无人官道上,才说起了此事。
裴湘君显然很了解君山台的来意,开口道:
“君山台肯定是来斩草除根的,燕州二王都没摆平你,以轩辕鸿志的性子,有可能把轩辕朝叫过来……”
骆凝摇头道:“邬州这么乱,轩辕朝不会傻到自己跑来惹一身骚,最多来个姚文忠。”
“姚文忠和官玉甲比起来,谁更厉害?”
“难说,都不是泛泛之辈,来两个当家的话,我们仨加起来不一定打得过。”
“还是先以找邬王为主,去把白粟镇那队兵马调过来,路上行事小心点……”
……
——
十余艘官船,在月色下航行,中心的宝船上灯火通明,不少第一次离开京城的王府侍女和宫女,站在船楼的游廊上,打量邬西河口两江交汇的壮丽美景。
船楼最顶层有个露台,本来是给天子观景所用,此时上面摆着雕花软榻和画案,几个宫女在旁边掌灯,红玉则在旁边切西瓜。
珠圆玉润的太后娘娘,怕六部臣子发现她跟着跑出来了,打扮成了女官的模样,不过仪态还是十分优雅贵气,站在画案前,左手托着水袖,右手持画笔,先仔细端详岸边的月下险峰,而后提笔在纸上勾勒出——两个高耸的大馒头,上面涂个黑圈圈……
东方离人身着银色蟒袍,在露台围栏旁负手而立,审视满船的禁军,很有'御驾亲征'的气场,不过脑子里则想的是——完了,霸王枪还没练好,听风掌也不怎么样,让夜惊堂遇见,怕是又得被当成笨王爷……总不能让船队减速慢慢走吧……
就在东方离人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熟悉的话语,忽然从背后响起:
“在画什么?”
声音自然而然,就好似一直处於背后,但空灵澄澈的语调,又好似自天外响起。
因为声音切入的太自然,摆弄西瓜的红玉,都没发现露台上多了个人。
埋头画画的太后娘娘,还颇为不开心的回了句:
“山水图,本宫画的难道不像……诶?!”
说道这里,太后娘娘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回过头,却见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女子身着黑白相间的道袍,满头黑发以银色莲花冠束起,面蒙轻纱,只露出一双平易近人的桃花眸,手腕靠着一杆拂尘,配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就好似刚从山上下来的得道高人。
太后娘娘眼睛明显开始发光,手中的毛笔都掉在了地上,确认不是幻觉后,就抬手一个熊抱:
“伱这没良心的,可算来了,你知道本宫这一年怎么过来的吗?离人门都不让本宫出,一出门就打雷下雨闹刺客……”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来了吗……”
“你怎么打扮的这么正经?”
“我以前不正经?”
“嗯。”
“唉,船上有朝臣,打扮的太随便被瞧见不好。”
“也是……”
……
东方离人看着太后抱着不松手,都没机会上前搭腔,等太后说完了,才来到近前,拱手一礼:
“师尊,你怎么忽然来了这里?”
“刚在山上闭关结束,本想直接入京,路上听说你来了邬州,就先过来看看,没想到太后也在。”
璇玑真人见船上没外人,就把拂尘和面纱丢给了旁边的红玉,来到东方离人面前,整理了下蟒袍衣襟:
“一年不见,又比以前长大些了。”
此言常人听来这是长辈的慰问,东方离人却不这么觉得,昂首微挺胖头龙:
“我一直都这么大,师尊是太久没见了。”
“呵~还不是为师自幼给你底子打的好。话说一年不见,可有找到了意中人?在没在船上?”
太后娘娘闻言唇角微勾,想帮忙回答。
结果东方离人连忙悄悄在背后摆手,脸色故作沉稳的道:
“师尊别开玩笑,京城事务繁忙,我连带太后散心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有心思物色意中人……”
璇玑真人见东方离人反应不太自然,心里就明白了七七八八,没有多过问,转而打听道:
“我在江湖上听说,黑衙来了个很厉害的总捕,以前未曾见过,可有此事?”
东方离人想了想:“是有一个,姓夜,四月份来的京城,我刚考察过,品性不错、能力不俗,刚刚让他入黑衙。”
璇玑真人若有所思点头,但是没看出东方离人对夜惊堂的具体态度,暂时摸不清,也没有在这件事儿上多聊,回身搂住太后娘娘的小腰走向屋里:
“有酒没?路上酒喝完了,感觉浑身没劲儿……”
“有。本以为在西王镇就能遇见你,本宫专门给你准备了龙吟楼最极品的玉春烧……”
“是吗,走走……”
——
翌日,伏龙洞内。
邬王府的几百亲兵,在石块累积的城墙后巡视,三道人影相伴走向前往溶洞深处。
身着文袍的白司命,负手走在最前方,认真说着:
“两位过来的还算及时,若是再慢一步,往后的江湖,可能就没君山台一席之地了。雪湖散的神效,两位已经见识过,而'天琅珠'已经成药,试药的人还是红花楼的少主叶四郎……”
白司命身后,跟着披着黑色披风的姚文忠和轩辕鸿志。
轩辕鸿志此行过来,本是想打探夜惊堂的下落,斩草除根;但和白司命一接触,便听到了两样神药的消息。
轩辕鸿志掌管君山台的账房,心头比任何人都明白'雪湖散'的价值有多高,只要经营的好,把红花楼这种江湖财主踩在脚底下不成问题。
而'天琅珠'这种东西,如果真如白司命所说,能让人往前迈一大步,后果更可怕。先用雪湖散敛财,然后靠天琅珠堆出无数高手,仅凭这两样就可以在偏远地带分疆自立称霸一方。
为此哪怕心腹大患还在附近,轩辕鸿志还是被这两样东西勾走了兴趣,行走间询问道:
“雪湖散我亲眼瞧见,确实称得上人间至宝,但协助邬王离境,是掉脑袋的买卖,仅凭此物还不够。这天琅珠……白兄确定世上有此物?”
白司命如今也算有了底气,轻笑道:
“换做以前,我确实得犹豫下在回答。但前天晚上,玉甲在铁河山庄宴请群雄的事儿,两位应该知道了。红花楼的少主中了天琅珠,而后三枪一拳把玉甲打成重伤,两位说如果不是此神药的功效,能是什么?”
轩辕鸿志亲眼见过叶四郎,对其实力一清二楚,觉得此言不无道理,便轻轻颔首。
“这两样神药的方子,不缺买主。如今平天教、截云宫、断北崖都在和王爷联系,君山台势力大归大,但说起来也只是泽州的县侯,还在大魏内腹,没有足够诚意,王爷真不一定瞧得上……”
姚文忠暗暗皱眉,但君山台论起在天下局势中站的分量,确实和背靠燕王的截云宫、自立为王的平天教有差距,对此也没说什么。
三人一路前行,很快抵达溶洞深处,穿过堆积如山的药材堆后,来到了邬王寝居之处。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上前拜见,白司命为了给两人'眼见为实',来到了后方放置数十个药炉的平台上取药,遥遥瞧见面色虚弱的官玉甲,在药架子前来回踱步,略显疑惑询问:
“官兄还没用大良珠?”
官玉甲昨天下午才跑回伏龙洞,本来准备直接给自己来一颗,但药拿道手上,又有点心虚,见白司命回来,开口道:
“叶四郎若是功力暴涨,当时不该放我走,我不知后续情况,万一他功力暴涨过后,就爆体而亡……”
白司命摇头:“不可能。张先生说了,能神志不乱实力倍增,就说明成药了。他若是扛不住,打你第一下就会损伤气脉……”
官玉甲皱眉道:“那叶四郎为何忽然停手,把我放走?”
白司命张了张嘴,觉得这问题确实关键,尚未思索出具体缘由,外面忽然传来急促脚步,一名亲兵快步拍过来,低声道:
“大人,刚刚传来急报,有数千兵马忽然朝伏龙洞这边而来,先锋斥候已经到了三十里开外,最多个把时辰就会抵达……”
白司命听见这话,脸都白了下,正想询问官兵如何发现的行踪,旁边的官玉甲倒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叶四郎可能也是朝廷的人,他是在故意放虎归山,跟着我找伏龙洞。那说明这药没问题……”
?!
白司命抬手指了指官玉甲,正值用人之际,不好开口骂人,压着火气道:
“你待会再吃药,先转移,现在吃了谁给你看护?”
官玉甲亲眼瞧见此神药随用随起效,根本不用看护。
不过官玉甲不确定这残缺版的天琅珠能持续多久、吃几次。
等逃遁的时候遇上拦路虎,再使用此药,给朝廷高手一个惊喜,似乎更能物尽其用……
第201章给我开!!!
月朗星稀,伏龙洞附近的山上。
夜惊堂藏在灌木林中,用望远镜观察着山坳间高十余丈的天然洞口,裴湘君和骆凝则警戒着周边。
昨天下午得知邬王藏身的大概位置后,夜惊堂马不停蹄连夜赶回了白粟镇,找到了在那边驻紮的两千轻骑。
面对这种擒获邬王的大功,率领兵马的武官甚至都没让他掏'如朕亲临'的牌子装一下,直接就拔营杀了过来准备围剿。
不过邬王藏在深山老林里,大队兵马行军再快也没法转瞬及至,他不得不担任斥候,先来到这附近盯梢,防止邬王再度逃离。
邬王的耳目显然也很灵通,他刚来不久,原本空无人蹟的伏龙洞内,就出现了无数人影。
继而四百余名亲兵、仆役,抬着装有珠宝、药材、文献的箱子出现,身着蟒袍的邬王也在其中。
后方还有用铁链拴着的百余囚徒,借着月色快步朝邬山深处转进。
夜惊堂用望远镜在队伍里仔细搜寻,找了半天,没发现白司命、官玉甲等顶尖高手踪影,直至邬王的队伍在山中走出几里地,溶洞内才再度出现一队人。
一行十余人,看起来皆是高手,为首便是身着文袍的白司命和打着绷带的官玉甲。
后面是两个披着黑色披风的江湖客,背上都背着一把黑布包裹的兵器。
而再后方则是八个王府亲卫打扮的人,合力抬着一尊齐肩高黄铜炼药炉,从尺寸来看不下三千斤。
药炉下面的火洞里还冒着火苗,旁边有个披头散发、挂着药箱的老头,拿着蒲扇走在跟前,一直在观察火候。
夜惊堂瞧见此景来了精神,知道目标客户到了,他把望远镜递给三娘,询问道:
“那两个斗笠客,背的是不是君山刀?”
裴湘君仔细打量几眼后:“看起来像,体型也像是姚文忠,看来三绝仙翁消息没错。君山台不来对付你,和邬王的人走在一起作甚?”
“可能是为了炉子里的药。”
骆凝眯眼观察,疑惑道:“他们为什么分开走?”
夜惊堂对这个倒是清楚,抬手示意:
“邬王亲兵都是灭掉灯火、静默行军,以免被斥候发现。药炉里有火光,必须保持距离。这样后面出事儿,邬王可以直接跑,前面出事,几里距离,后面的高手足以丢掉药炉转瞬间追上去。”
骆凝恍然,稍微斟酌:“四个顶尖高手,我们三个肯定没法对付;等朝廷兵马跑过来,他们也早跑了。怎么拿药方?”
夜惊堂知道强攻是找死,认真观察几眼局势后,微微勾手凑到了两个姑娘耳边……
———
与此同时,山谷间。
身着夜行衣的'北梁盗圣',悄然隐匿在丛林之中,暗中注视着一队人抬着炉子缓缓经过。
前天晚上甩掉那白衣妖女后,她追查的进度顺利的许多,再也不用担心追到一半,一个白影子忽然冒出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暴揍。
但回想起来,彼此你追我逃大半年,也并非全是坏事。
自从几年前肩负重任离开故乡,她便是一个人隐於暗处浪迹江湖,走遍了北梁的天南地北,没有知道她是谁、在做什么,平日也没有能说话的人,就好似游离在世界之外,时间久了,连她自己都在这种环境逐渐消沉懈怠。
而白衣妖女的出现,就好似在她背后放了条大狼狗,追着她咬,虽然过程很不好受,但不得不说腿脚比一个人游历麻利得多,本来的枯燥无味也荡然无存,每天的生活都是和妖女斗智斗勇。
妖女忽然真走了,又回到一个人的日子,心里难免有些许感叹。
好在已经到了目标近前,只要把天琅珠的药方拿到手,她就能风风光光会故乡,等雪湖花开后,就能出山找妖女算账了……
黑衣人如此暗暗想着,保持距离,跟着大药炉子在山林中慢慢前行。
黑衣人知道大药炉里面,放的是'天琅珠'的配药,从她对天琅珠的了解来看,至少筹备了半年,一直用火温着,只需加入主药雪湖花,马上就能凝珠成药。
如果这炉药废了,邬王就算有药材,也没半年时间重新筹备,所以这些人逃离,需要带着药炉。
而旁边看护的张景林,背后挂着药箱,不出意外,其从北梁皇宫偷来的天琅珠'残方'就在里面。
她想要找机会突袭近身抢走药箱,但王景林身边有四个高手,她有自信甩掉,但冲进去抢东西风险过大,为此只能保持距离,悄声无息等待机会。
而这个机会,并没有让她等上太久……
——
月色之下,八个人抬着黄铜药炉在山林中穿行,行进速度并不慢。
白司命走在前方带路,环视周边山林的同时,还在游说着旁边的君山台二人组:
“天琅珠刚刚试成,后面药炉中便筹备着一颗,只要服下,白某、官兄当场跻身武魁都不在话下。不过熬药需要时间,两位且先随白某移步黄石岭……”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两人前脚刚到,官兵随后即至,说起来有点可疑。
不过官兵已经摸到附近三十里,说明朝廷中午时分就已经拔营出发了
而中午时分白司命还在游说轩辕鸿志,位置又是被官玉甲不慎泄露,因此并未怀疑这俩有可能成为救命稻草的人物。
轩辕鸿志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帮邬王逃出生天,留在这里的目的,和截云宫差不多,想骗走药方就拍屁股走人。
但白司命走投无路,也长了心眼,没看到活路绝不可能交药方子,只是不停吹嘘手上神药的厉害之处。
大队官兵山地行军三十里,少说小半天时间,足够众人转移,一行人并不急迫。
但十余人刚走出没几里地,远方静默行军的邬王队伍,忽然传来喧哗:
“啊——”
“敌袭……”
嚓嚓——
密集拔刀声。
几人脸色骤变,抬眼望向远方山野。
因为天色已黑,又不敢点火把,遥遥只能借着月色,瞧见亲兵队伍里有大片人影晃动,似乎是在列阵。
白司命暗道不妙,想要赶回邬王身边援护,但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
“姚大侠,拖住白司命!只需半刻钟,孟大人就能活捉邬王……”
!!
队伍为首四人都是顶尖高手,反应甚至快过思绪。
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白司命前跨的脚步就顿住。
而官玉甲受了伤,本就小心,察觉不对抬手就是一记重拳,直击身侧斗笠汉子的侧脸。
嘭——
轩辕鸿志实力绝对不差,但和官玉甲这种邬州霸主比起来,还是存在差距,察觉不妙手刚摸到腰后刀柄,就被一记重拳轰在脸上,整个人横向飞了出去,撞断两棵碗口粗的树木。
哗啦啦……
姚文忠则要稳重许多,听见声音就知道中计,眼见白司命极为刁钻一掌袭来,直接大步飞退拉开距离:
“住手!有诈!”
但所有人都心弦紧绷、互相忌惮,就算知道有诈,四个人也是不约而同飞身跃起,瞬间远离了原本所处的铜药炉。
夜惊堂埋伏在树林中等待时机,瞧见四名高手互相猜忌飞退远离,身形当即暴起,犹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穿过树林,直扑站在药炉前还没反应过来的张景林。
本来夜惊堂的打算,是掳走张景林就跑,把锅甩给君山台,让两拨人自相残杀。
但让夜惊堂没想到的是,他以奔雷之势冲出,白司命队伍后方的丛林里,同时冲出了一道人影。
清瘦身影速度则堪称匪夷所思,从后方三十丈外原地起跳,带出“嘭——”的一声闷响,身形唰的一下就闪到了附近,和璇玑真人那次突袭的阵仗相差无几。
夜惊堂瞧见此景脸色微变,凌空一脚踹在树上就往回飞退。
而冲出来的北梁盗圣,发现夜惊堂和她目标相同,可能起冲突,半途也强停在原地。
哗啦啦——
轩辕鸿志被一拳轰出去又弹起的一瞬间,其余五人已经保持距离,散落在了药炉周边。
而抬着药炉的八名王府死忠,直至此时反应过来,迅速放下铜炉,拔出了腰刀,环视四周如临大敌。
白司命扫视忽如其来的两人一眼后,看向了右边的黑袍斗笠客,觉得体态有点似曾相识。
官玉甲则是直接开口道:
“叶四郎?!你果然没事!张大夫,伱看到没有,就是他,药确实成了,他现在还好端端的……”
姚文忠虽然意外叶四郎会杀出来,但此时也没心思搭理,只是眉头紧锁望着后面的女黑衣人,觉得此女轻功有些惊世骇俗。
夜惊堂也没料能撞上个疑似八大魁的人物,心中估摸此女,就是把璇玑真人打的不省人事的狠人。
既然突袭掳人没得手,再想近身就难了。
夜惊堂现在暴露官府身份,估计会被群起而攻之,为此先镇定自若开口:
“轩辕鸿志,好久不见。”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站在一起,脸上挨了一拳,斗笠面巾皆被打烂,肿了半张脸,盯着黑衣蒙面的夜惊堂道:
“短短月余不见,叶贤侄变化之大,着实出人意料。”
呼啦——
在场六人正判断复杂局势之时,药炉附近忽然传来响动。
所有人余光看去,却见披头散发的张景林,竟然不声不响打开了药炉,把腰间的药箱打开,翻开底部的暗扣,直接倒入药炉。
沙沙沙~
无数白色物体从药箱底部的夹层倒出,发出细密轻响。
众人起初还不明思议,北梁盗圣看了两眼后,认出了什么,惊怒道:
“住手!你岂能如此糟蹋……”
“不糟蹋不糟蹋!”
张景林脸上带着兴奋笑意,把整整一箱药倒进药炉之中:
“老夫研究天琅珠二十载,如今已经成药,总得配一颗真药出来。这半斤雪湖花,是北梁皇帝私库所藏,本就是留以配天琅珠所用,若是糟蹋在别的地方,那才叫暴殄天物……”
“雪湖花?”
“半斤?!”
众人听见这话,包括夜惊堂在内,都暗暗抽了口凉气。
夜惊堂因为要找雪湖花替代品,离京时问过雪湖花的情况,得知雪湖花甲子一开花,产量本就极少,还得让两大王朝用六十年时间,光给皇帝用都不够。
大魏开国时弄了一斤多,如今还剩三钱,只够配一副药,女帝病成那样都舍不得用。
这一次性直接倒下去半斤,已经不能用暴殄天物来形容了,完全就是在发神经。
白司命供养张景林近三年,还是头一次知道张景林药箱底下藏着这么多雪湖花,他怒声道:
“张景林,你不是说一枚天琅珠只需要一钱雪湖花?为何……”
张景林把雪湖花倒入药炉后,心中大定,慢条斯理看着火候:
“能让人脱胎换骨、超凡入圣的神药,只需要一钱雪湖花的话,西海诸部能弄出几十号武魁扫平南北两朝。天琅珠是无上至宝,甲子能凑出两三颗,已经算举国之力,世上哪儿有这么多。”
“你……你敢蒙骗王爷?!”
“雪湖花是老夫偷得,药是老夫配得,但老夫不吃,只为重现此物,你们白的一枚北梁皇室求而不得的天琅珠,怎么能说老夫蒙骗?雪湖花入药,只需一刻钟便能凝珠,到时候你们谁拿走,谁就是下一个奉官城。但现在最好别动手,这是你们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坏了这锅药的火候,到时候谁都讨不到好处。”
“……”
众人听见此言,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张景林说比肩奉官城的话有点离谱,但半斤雪湖花已经下锅了,哪怕只炼出来一味壮阳药,恐怕也能让人夜御百女,为此还真不好乱动手。
北梁盗圣知道'天琅珠'大概率是真的,但老版天琅珠,配出来也没人能用,她根本没抢夺的意思,想了想开口道:
“我也是药师,不求脱胎换骨,只对方子感兴趣。你已经配出了天琅珠,可否把北梁皇宫得来的那张残方给我?我拿到后自行退去,不参与争抢。”
张景林闻言颇为意外,但也没吝啬,从药箱里翻了翻,取出一卷有焚烧痕蹟的羊皮纸,而后又取来笔墨,书写了一张方子,让王府亲卫一起过去:
“我已经补全了方子,一并给你,你若是凑得齐药材用了,别忘记这是我张景林教你的。”
“谢了。”
北梁盗圣接过羊皮纸和药方后,就颔首致谢,迅速往后退去,其余人自然没阻拦,毕竟这方子就是屠龙之技,知道也没人能凑出第二锅药材。
夜惊堂已经用过'功力暴涨丹',身体已经调教过了,对此物需求不大,当前场合高手如云,他混战夺宝风险太大,见有人拿着药方提前退场了,便也开口道:
“在场都是江湖枭雄,底蕴比我这江湖晚辈厚,我不参与抢夺。张大夫可否把'雪湖散'的配方抄一份给我?得手后我自行离开。”
张景林生平所行只为挑战医药一道至理,行他人不能行之事,根本不稀罕几张方子,听见此言直接就从药箱里取来一本小册子:
“叶少侠试了'大良珠'安然无恙,也算解开了老夫心结,这本药谱送你,里面好东西可不止雪湖散,以后要是方子流於市井,记得打上我张景林的名号。”
刚退出不算远的北梁盗圣,听见'试药安然无恙'的话,脚步微顿,打量夜惊堂一眼。
因为夜惊堂黑衣蒙面看不到什么,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假药出了岔子,才没把这'叶四郎'弄死。
张景林说完话后,便让亲兵把药谱送了过来。
夜惊堂本想接了药谱就走,剩下的让君山台和邬王人马狗咬狗。
但白司命可不傻,抬手把亲兵拦住,注视着夜惊堂:
“白某应该没见过叶少主,但不知为何,总觉得似曾相识。还有今天把朝廷兵马引来的事儿,叶少主可否解释解释?”
夜惊堂连续三次用不同身份在白司命面前露面,就知道会露馅,对此平淡道:
“方子给我,我现在就走。不给,待会争抢的时候还多个对手,何必?”
白司命觉'叶四郎'身份很特别,给了也不会走,稍加斟酌后,转头道:
“姚兄,轩辕兄。我等只求保命,炉子里的天琅珠归君山台,我们先联手灭掉此子如何?”
轩辕鸿志已经和叶四郎在周家结了仇,对此是求之不得,当下便想上前。
但君山台二人组还没动,背后就传来一声:
“慢着!让我来!”
众人侧目,却见官玉甲从白司命身旁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冷笑,盯着夜惊堂道:
“前日让你小子试药,捡了个大便宜,你不见好就收也罢,竟然还敢贪得无厌追到此地。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夜惊堂面对四个展开合围之势的顶尖宗师,再勇也得保留最起码的尊重,保持二十丈的距离全神贯注,准备见势不妙就跑。
但官玉甲并没有直接往上冲的意思。
官玉甲这时候跳出来是有心机的,炉子里的药一刻钟就能凝珠,他现在用'大良珠',战力暴增一截,说不定就能比肩八大魁。
到时候刚好成药,反手夺走正儿八经的'天琅珠'远走高飞,在场有谁拦得住?
为此官玉甲走到几人之前后,就原地站定,慢条斯理从袖子里取出药盒:
“前天你用此药,侥幸胜了官某半筹,今日官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嚐嚐此药的霸道……”
夜惊堂瞧见官玉甲以多欺少还准备嗑药,眉头一皱。
官玉甲见状动作微顿,冷笑道:
“怎么?觉得用药胜之不武?”
夜惊堂虽然有用药经验,但不多,不确定这假药,会不会让官玉甲实力也暴涨一大截。
如果会的话,官玉甲再往前一步可能就是武魁了,在场没一个人打得过,他跑掉估计都有难度。
念及此处,夜惊堂开始谨慎后退。
“哼!让你先跑百步又如何?”
官玉甲取出盒子里的白色圆珠,没理会指尖传来的些许刺痛,直接拍在了右肩膀上。
啪——
珠子如同鸡蛋般碎裂,位置相当考究,和夜惊堂中药的位置一模一样,还均匀涂抹,让透明药液浸润每一寸肌肤。
白司命、轩辕鸿志等人,此时也暂且打消杀叶四郎的念头,看着官玉甲,观察药效。
官玉甲感觉胳膊传来刺痛灼热,但内伤在恢复,气脉也确实开始迅速扩充,不禁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一抹笑容:
“呼~~”
夜惊堂仔细打量,见官玉甲浑身肌肉涌动,胳膊、额头的血管开始鼓起,皮肤也慢慢泛红,药效和他不一样,反而和程世禄差不多,脚步一顿,表情也化为了古怪。
“呼……呼……”
官玉甲呼吸如牛,额头冒出白雾,衣袍无风自动,气势肉眼可见的节节攀升,逐渐展现出一股惊人的压迫力。
呼呼~~
树林间忽然吹起微风,似乎连周边林木的摇曳,都在跟随官玉甲的呼吸波动,带着独特韵律。
姚文忠瞧见此景,眼神满是意外:
“天人合一?”
轩辕鸿志亲爹就是八大魁,很明白武夫练的天人合一境界后是什么场面,如果说'天人之下'是练武,'天人之上'就已经开始往'山上人'走了。
眼前官玉甲展现的气象,正是无数顶尖宗师追寻终身都没能摸到的那一丝契机。
念及此处,轩辕鸿志和姚文忠眼底都涌现出一抹狂热,连本来没打算抢的白司命,都瞄了几眼不远处的铜炉。
“呵呵呵……终於感觉到了!”
官玉甲虽然身上传来难忍剧痛,但和已成定数的根骨被矫正、卡主数年的瓶颈得以突破比起来,这些剧痛远远压不住内心的兴奋。
官玉甲双眸赤红望着夜惊堂,嘴角露出狂傲笑容,朗声道:
“今日我官玉甲踏入武魁之境,这第一战的风采,便让你小子来见识!玉甲冲灵、铁背龙脊!给我开!”
官玉甲怒喝一声后,浑身衣袍鼓胀,双手握拳、摇肩晃肘,浑身猛然一震!
嘭——
树林间响起一声闷雷般的爆响!
只见魁星官玉甲后脑至阳关之间的脊线,在爆喝声中当场炸开!
无数鲜血和碎骨飞溅而出,在后方直接炸出一片红雾,把眼神凝重的白司命直接喷成了血人。
嘶!
夜惊堂瞧见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还以为官玉甲要变身魔龙恶蛟,硬惊得连退出去好几步。
然后……
扑通——
开完龙脊的官玉甲,直挺挺往前倒去,趴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
八名王府亲卫嘴巴张到最大限度,手里的刀兵都掉在了地上。
白司命瞪大眼睛,血水从下巴不停滴落,呼吸都已经凝滞。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则是愣愣站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偌大树林,在此刻陷入诡异的死寂……
……
——
多谢【书友20221221232056523】大佬的盟主打赏!
好不容易存四千字稿稿,又多发了两千,明天可能要断章,不然写不完or2……
第202章刀枪如龙
一尊铜制火炉放在地上,火焰熊熊,铜盖之上冒出了阵阵白雾。
官玉甲趴在地上,炸裂的脊柱把后背染成血红,已经半晌不见动作,数人无声肃立在周边。
夜惊堂手按刀柄保持应敌之姿,虽然料到官玉甲会出事,但着实没料到能死这么壮烈无声。
所有人沉默良久后,还是站在白司命后面的药师张景林,先开了口:
“嗯……官大侠可能是身体有伤,调理时强行动气,才导致脊柱炸裂、气脉尽碎、当场气绝。能跻身天人合一之境,说明此药还是有效果……”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回过神来。
姚文忠转过头,看向白司命,眼神难以置信:
“这就死啦?!”
轩辕鸿志抬手示意姚文忠远离药炉:
“当心炸炉……就这还造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司命同样没料到,在邬州称霸十几年的'小拳魁',能死的这般轰轰烈烈又无声无息,张了张嘴,也离药炉远了几分。
夜惊堂本想说句'咎由自取',但官玉甲死的如此离谱,这话都不怎么好出口,想了想只评价道:
“是药三分毒,老人的话还是得听上一听,唉……”
众人心情还没平复下来,药炉旁就又出现了动静。
哗哗——
张景林等时间一到,就打开了铜制药炉。
铜盖底部有一根倒吊的金针,金针末端此时已经凝结出一枚白如玉珠的圆球,带着水亮光泽。
张景林翻过铜盖,将圆珠盛於其中:
“此物便是天琅珠,如果方子有问题,不可能凝珠。此珠绝对可以让尔等矫正根骨、功力大增,你们谁能拿去,谁就是下一个奉官城……”
眼见为实之下,众人根本没听这滔滔不绝的吹嘘,连旁边的八名王府亲卫,都悄然远离了几分,应该是怕疯疯癫癫的张景林,把药珠丢到他们身上。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对此药再无兴趣,目光瞄向了亲卫手中的药谱。
夜惊堂两样都想要,但面对剩下的三名高手,依旧不好妄动。
白司命知道邬王当前唯一的筹码,就是'雪湖散'的配方,先行上前把药谱抢回手中:
“你们红花楼和君山台,谁能祝王爷一臂之力,这本药谱就归谁……”
姚文忠冷声道:“我君山台是大魏的侯爷,岂会为虎作伥行大逆之举。官玉甲已死,你把药谱丢出来,让我三人争抢,尚能逃遁;否则我等大可先宰了伱再拿药谱。”
“你!”
白司命听闻此言顿时恼怒,眼见姚文忠撕破脸皮,咬了咬牙,直接用药谱产起天琅珠,连书带珠子全数丢向夜惊堂,同时带着张景林往山野飞遁。
唰唰~
药谱和天琅珠在空中滑出抛物线。
夜惊堂知道这是驱虎吞狼之计,但东西到脸上也不可能不接,当下身形暴起上前。
轰轰——
几乎同一时间,不远处传来气劲爆响。
轩辕鸿志和姚文忠先后握住右肩后的刀柄,全身猛震躬背弹起重刀,身形往前疾驰,两把大刀一左一右朝夜惊堂劈来。
两人皆是君山台的当家,用的是一百零八斤的足斤君山刀,全力起刀后的刀势,堪称摧山倒海,强横劲风瞬间扰乱炉火、扯掉了周边的树叶。
夜惊堂方才全速突袭,长枪藏在林中,单靠一把四斤重的环首刀不可能同时防住两人,当下右手抓住药谱,把刚到近前的白玉珠子直接扫向高空。
飒——
呛啷——
下一瞬,树林间寒芒爆闪。
在姚文忠等人心神被飞起的天琅珠吸引瞬间,夜惊堂左手刀锋出鞘,拉出一道璀璨白芒。
飒——
不过眨眼之间,夜惊堂单手持刀闪到了轩辕鸿志身前,以轩辕鸿志身体当盾牌防住姚文忠刀势,手肘抵住刀背架住重刀。
当——
火星飞溅中,轩辕鸿志手中的重刀如预想中往左方滑去。
但正儿八经的君山刀力道太大,轩辕鸿志也并非只是心眼多的纨絝子,一刀全力斩下,瞬间压的夜惊堂上半身出现倾斜。
不过即便如此,夜惊堂依旧从身侧一抆而过,滑出重刀的刹那横削,刀尖落在轩辕鸿志肩头。
嚓——
血水飞溅。
三道人影错身而过,瞬间又分开数丈。
夜惊堂晃过两人后,头也不回往前狂奔,半途接住落下的天琅珠,一头窜入了树林。
“八步狂刀?”
轩辕鸿志左臂多了条深可见骨的伤口,往外渗出血水,却完全没搭理,只是死死盯着夜惊堂手里的螭龙环首刀!
姚文忠眼中也带着几分惊异:
“搞了半天,周怀礼还是红花楼杀的。”
既然确定是此行的目标,新仇旧恨要一起算,多说没有任何意义。
两人托着重刀在林间狂奔,追向夺宝后试图脱身的夜惊堂。
哗哗哗——
林间枝叶横飞,三道黑影霎时间窜出去近百丈。
虽然轩辕鸿志和姚文忠全力追击,但两人携百斤重刀,体型又相当魁梧,奔袭速度和夜惊堂存在差距。
不过刹那之间,夜惊堂就把距离迅速拉远,来到树林深处,抓住了藏好的鸣龙枪。
如今已经得手药谱,还意外拿了颗耗费半斤雪湖花的天琅珠,夜惊堂毫无恋战之意,沿直线冲向侧面山岭。
姚文忠饶是全力奔袭,体型和兵器的限制,依旧让他慢上夜惊堂几分,眼见距离迅速拉远,心中不由暗急。
轩辕鸿志知道追不上夜惊堂,余光扫视周边,发现远处的树林间,有两道人影朝夜惊堂逃遁的方向迅速移动,且速度并没有他们俩快,当即拖刀转向:
“那边!杀同伙。”
姚文忠见此也杀向了从邬王那边折返回来的骆凝和裴湘君。
夜惊堂见状眼神一冷,在树林中拖枪转向,身形如同穿林猛虎,从侧面杀到两人近前,抬手就是一枪横扫。
轰隆——
山林中横风骤起,一片灌木瞬间被荡平,枪锋裹挟万千碎枝,劈向落后半步的轩辕鸿志。
轩辕鸿志拖刀之中顺势上劈,想要拦截枪锋。
飒——
但屠龙刀打短兵是无往不利,遇上对手处於攻击距离之外的长兵,和普通刀一样会面临'单刀近枪'的无解难题,威慑力骤减,起手笨重的缺点则被迅速放大。
夜惊堂横扫途中瞧见刀锋上抬,直接就是手握枪尾一收,让枪锋错开重刀,继而力从地起,右手悍然发力,一式青龙献爪直刺轩辕鸿志胸门。
轰——
这一枪速度奇快,饶是轩辕鸿志劈空瞬间,就拉回阔刀以刀身当盾牌,依旧没能防住,枪锋直接贯入右肩。
嚓!
如果仅是两人单挑,夜惊堂以枪对刀,三枪就能挑死轩辕鸿志。
但姚文忠作为君山台的接班人,方方面面都要比轩辕鸿志强很多,发现轩辕鸿志招架不住,单手持重刀抡了一圈儿,往后劈向夜惊堂枪杆。
铛——
夜惊堂枪锋刺入不过两寸,难以抗衡的巨力就从枪杆上传来,长枪直接被劈向了侧面。
“喝——”
姚文忠起刀速度可谓恐怖,一刀落没有半分停滞,整个人就腾空旋转了一圈,不等夜惊堂拉回鸣龙枪,便双手持刀抡圆了再度劈下。
夜惊堂见此拖枪往后飞退,试图拉开距离,但姚文忠搏杀经验极为老道,双手抡圆重刀,只攻不防往前猪突猛进,咬死两人之间的距离,夜惊堂只要全力出枪就必然减速,而后便是当头一刀。
踏踏踏……
呼呼呼——
双方后撤不过几丈,姚文忠刀势已经积蓄到了极致,发出骇人破风声响。
而夜惊堂也靠着速度优势,拉开了一丈半的距离,行云流水般长枪后移,继而脚步猛顿,脸颊瞬间赤红,双目涌现血丝:
“喝——”
雷霆爆喝之中,夜惊堂上半身衣袍尽数撕裂,面巾斗笠粉碎,胳膊肌肉高耸,血管虯结几乎炸裂。
嘭——
下一刻,鸣龙枪自后往前全力下劈,狂暴气劲瞬间搅碎了周边枝叶。
'风池逆血'是霸王枪中搏命的大招,虽然过於催发气劲会损伤督脉,但让霸王枪爆发力瞬间翻倍的效果,远比这点代价可怕。
铛——
一声金铁交击的爆响。
姚文忠抡圆的重刀,横向劈在枪锋之上。
双刃相接,鸣龙枪直接劈入刀刃一寸有余。
而后两股积蓄到极限的气劲同时爆发,产生的蛮横冲击,瞬间铲开了山林间的泥地。
轰隆——
难以承受的巨大冲击力下,姚文忠的双手重刀硬生生被震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