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奴什冷笑一声,扭过头去不看王兆干,纪颜夹在中间窘迫,只得避开话题,只道:“却不知先生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怎不见我那好友,贵府九公子王康?”
王兆干微微点头,道:“新丰候的夫人,是我王氏庶出之女,也是我的子侄,照规矩,你应该叫我一声‘伯父’,怎么能叫我‘先生’?难道你在家中,对三亲六故也这么疏远么?三纲五常,还要我来教你么?”
果然是个老古董……纪颜嘴角一扯,这就笑道:“好教先生得知,我家没有亲戚,纪某孤家寡人,不晓得这许多道理。至於我家夫人,是否王氏所出,你我心中有数,不必做口舌之争。先生明鉴,有些亲戚,是不能乱认的。”
此言一出,王兆干浑身一震,猛地扭头看向纪颜,目光犹如利刃一般,沉声道:“你知道了什么?是谁告诉你的!”
瞧他这般反应,纪颜就暗暗一笑,他的夫人翠娘,虽是王氏旁支养大,却是李唐皇亲的血脉,此事牵扯甚大,几乎能威胁到王氏的根本,才叫王兆干破了心境,表现得这般惊讶。
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长安方向拱手遥拜,纪颜轻声细语,宛如梦呓一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没有能瞒得住陛下的事情。我主陛下神聪。”
一听这话,王兆干便身子一僵,险些栽倒,全靠着多年的养气功夫强撑,涩声道:“陛下为天下共主,自然神聪。我今日冒昧造访,原是听说这波斯人来了新丰候店中,料定他打着鬼主意,这才匆忙赶来提醒,免得新丰候进了他的圈套!”
他俩之前的对话,吉尔奴什并没有什么兴趣,然而王兆干说到自己,他便也不能沉默,才阴沉道:“你来之前,这里原本是没有圈套的。狐狸嫌别人骚,蝮蛇骂别人毒呢!为什么人总以为别人都跟自己一样?”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西域一带的人说汉话,总喜欢夹杂各种稀奇古怪的比喻,虽然比不上王兆干那种引经据典的腔调,却也有一种超群的嘲讽效果,才气得王兆干眼睛一瞪,斥道:“鹦鹉学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外邦蛮夷,不晓得圣人教训规矩!”
纪颜生怕他俩端起茶杯互砸,就心疼自己从长安带来的茶具,连忙道:“吉尔奴什来与我谈生意,王先生也是一片好心。不管你俩有什么嫌隙,都请去外面解决,我这风雅之地,不是争斗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