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想着,只要杀了虞小姐,替父亲报仇,到时候我再给自己和母亲下毒,我们一家一起去地下团聚,也好过受别人磋磨。”
她这话让虞棠一愣。
她手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杯盏。
难怪……
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会那样淡然,原来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薛兰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现在我知道,虞小姐不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是我冤枉了虞小姐,父亲活着的时候就教导我,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既然是我误会了虞小姐,还险些伤了小姐性命,那我理应为我的所作所为赎罪。”
虞棠垂眸:“你之前还将许静贞的话奉为圭臬,转头却又坚定不移的说自己是受了她挑唆,你就那么确定,一定是她挑唆了你和你母亲,而并非,是我倒打一耙?”
“我确信,因为她是教坊司曾经的头牌。”
这话让虞棠一愣。
她看着薛兰眼底蔓延出恨意:“当年我父亲三元及第,怀着弟弟的母亲与我陪着父亲一起来到京都,那时候父亲没钱,我们一家住在京郊一座破落院子里。”
“说来让虞小姐笑话,父亲那时候每日都要比别人早起一个时辰赶去翰林院。”
“并非我父亲比别人勤快,而是京郊离着翰林院太远,而且我们租住的院子并非独门独户,而是与三户人家一起合租。”
“当时母亲已经身怀六甲,大夫说,是个男孩儿。”
“我和母亲都很期待弟弟的降临。”
“但母亲身子弱,需要钱来补养,父亲入职翰林院两个月,一分钱都没带回家。”
“母亲的嫁妆早已见底了,她心中焦急,晚上吃饭的时候便问了我父亲一句,却不想我父亲很不耐烦地说了一句,钱都用在应酬上了。”
“不但如此,还反过来问我母亲要钱。”
“事情过去太久,我只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父亲生气摔门离去。”
“后半夜下起了雨,母亲担心父亲在翰林院没衣服穿,便撑着伞背着我去给父亲送伞和衣物。”
“到了翰林院门口才被告知,父亲今晚压根没去翰林院。”
“母亲担心父亲出事儿,把自己的簪子给了门房,门房这才让我母亲去教坊司找。”
“并且从门房的口里得知,原来父亲的银子并非都用来应酬了,而是全部花在了教坊司头牌的身上……”
“我母亲不肯相信,拉着我在雨夜一路打探才看到了教坊司的大门。”
“却不想刚好碰到喝醉了酒,搂着教坊司头牌的父亲从教坊司出来……”
话说到这里,薛兰的声音停顿了下来。
她嘴角露出一抹惨笑:“那个女人用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我和狼狈的母亲,趴在父亲怀里,娇滴滴的问我父亲,那个丑女人是谁。”
“小姐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回答的吗?”
虞棠垂眸,她大概猜到了……
“我父亲别过头,说不认识。”
“我母亲一个激动,她想冲上去质问父亲,却不想脚滑,狠狠摔在了地上。”
“我的弟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