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我不禁急促地喘着气,阮耀送走了消防官,来到了我的面前,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们除了相对无语之外,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阮耀才苦笑道:「又死了一个!」

我的身子震动了一下,阮耀的这句话,实在令人震动的,我们一共是四个人,已死了两个,如果死亡继续下去,下一个轮到的,不是他,就是我!

我只好自己安慰着自己:「这个死者,未必是乐生博士!」

我这样说着,实在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当然不能说服阮耀,阮耀只是望着我,苦笑了一下,接下来,我们两人都变得无话可说了。

过了不多久,那警官便走了进来,我和阮耀一看到他,就一起站了起来。

那警官进来之后,先望着我们,然后才道:「我才去过乐生博士的住所!」

这一点,我和阮耀两人都知道的,我们一面点着头,一面齐声问道:「怎麽样,发现了甚麽?」

那警官皱了皱眉,道:「乐生博士是一个人独居的,有一个管家妇,那管家妇说,她昨天晚上离去的时候,博士还没有回去睡过觉。」

这一点,虽然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一路听警官那样说,我的心还是一路向下沉。

那警官又道:「我们检查了乐生博士的住所——」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以一种疑惑的眼光,望着阮耀:「博士和你是世交?」

阮耀呆了一呆,道:「甚麽意思?」

那警官取出了一张纸条来,道:「我们在博士的书桌上,发现这张字条!」

他一面说,一面将字条递到我们面前来,我和阮耀都看到,字条上写着一行很潦草的字:阮耀的祖父,我们为甚麽没有想到阮耀的祖父?

一看到那张字条,我陡地震动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乐生博士是和我想到了同一个问题,才到这里来,而一到这里来,就遭了不幸!

那警官道:「阮先生,这是甚麽意思?博士认识令祖父?还是有别的意思?」

阮耀和我互望着:「警官先生,我祖父已死了超过二十年,但是我和乐生博士认识,还是近十年的事情,他不认识我的祖父。」

那警官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那麽,乐生博士留下这字条,是甚麽意思?」

警官的这个问题,并非是不能回答的。可是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必须将一切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这一切事情,不但牵涉到阮耀家庭的秘密,而且其怪诞之处,很难令人相信,实在还是不说的好,是以,我道:「我看,这张字条,并没有甚麽特别的意思,乐生博士忽然心血来潮,到阮家的家庭图书馆去,或者是为了查一些甚麽资料,却遇上了火灾!」

那警官皱着眉,我道:「乐生博士一定是死於意外,这一点,实在毫无疑问了!」

或许是我的回答,不能使对方满意,也或许是那警官另有想法,看他的神情,他分明并不同意我的说法,而且,他有点不客气地道:「关於这一点,我们会调查!」

我心中暗忖,这警官一定是才从警官学校中出来的,看来他好像连我也不认识,我只是道:「是,但是照我看来,这件事,如果要深入调查的话,责任一定落在杰克上校的身上。」

那警官睁大了眼,望着我:「你认识上校?」

我笑了起来:「你可以去问上校,我叫卫斯理。」

那警官眨了眨眼睛,又望着手中的字条,他道:「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们两位,对於乐生博士的死,有很多事隐瞒着我。」

我拍着他的肩头:「不错,你有着良好的警务人员的直觉,我们的确有很多事,并没有对你说,但是你也应该有良好的警务人员的判断力,应该知道我们瞒着你的话和乐生博士之死,是全然无关的!」

那警官眨着眼,看来仍然不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他一定会对杰克上校去说,而杰克上校,一定会来找我和阮耀的。

那警官又问了几句,便告辞离去,阮耀叹了一口气:「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我苦笑着:「还有,你花园中的挖掘工程,火警一起就停顿,你是不是准备再继续?」

阮耀无意识地挥着手,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才好,过了片刻,他才叹了一声:「掘是一定要掘下去的,但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时再说吧!」

我也知道,劝阮耀不要再向下掘,是没有用的,而事实上,我也根本没有劝他不要再掘下去的意思。

我在阮耀没有开始那样做的时候,曾剧烈反对过,那是因为我们对於挖掘这个亭基,会有甚麽恶果,是全然不知道的。

但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好像挖掘亭基,并没有甚麽特别的恶果,已经有两层花岗石被掘起来,虽然不知道要挖掘多久,但主持其事的阮耀,和直接参加的工人,也都没有意外。

乐生博士的死,自然和挖掘亭基这件事是无关的,因为他是烧死在那幢建筑物之内的!

当时,我来回走了几步,叹了一声:「看来,乐生博士是正准备打开暗柜时,突然起了火,被烧死的,火是怎样发生的呢?」

阮耀皱着眉,道:「他一定是一起火就死的,他的手竟没有离开那铜型的虎头。你可知道他为甚麽要去而复返,他想到了甚麽?」

我苦笑了一下:「他想到的和我想到的一样;在你祖父的日记中,可能同样可以找到这件神秘事件的全部真相!」

阮耀仍是不断地眨着眼,接着,他也叹了一声:「现在,甚麽都不会剩下了,全烧完了,烧得比罗洛的遗物更彻底!」

我苦笑着,摇着头:「要是我们能将罗洛的遗物全部彻底烧掉,倒也没有事了!」

阮耀显得很疲倦地用手抹着脸:「卫斯理,这是不能怪我的,我想,任何人看到一幅地图上,有一块地方涂着金色,总不免要问一下的?」

我安慰着他:「没有人怪你,至少,我绝不怪你,因为你这一问,我们可以渐渐地将一件神秘之极的真相,发掘出来。」

阮耀仍然发出十分苦涩的微笑:「你不怪我,可是唐教授、乐生博士,他们难道也不怪我?」

我没有别的话可说,只好压低了声音:「他们已经死了!」

阮耀抬起头来,失神地望着我:「如果不是我忽然问了那一句话,或许他们不会死!」

我也苦涩她笑了起来:「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的生死,你如果因之而自疚,那实在太蠢了!」

阮耀没有再说甚麽,只是不断地来回踱着步,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有一个古怪的想法,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共同发现,而且,一直在共同进行探讨的,所以我在想,如果已死的两个人,是因为这件事而死亡的,那麽,我和你——」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口唇仍然颤动着,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我们两个,也不能幸免,是不是?」

阮耀的身子,有点发抖,他点了点头。

我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你不必为这种事担心,教授的死,是心脏病;博士的死,是在火灾中烧死的,我们都可以将之列为意外!」

阮耀却愁眉苦脸地道:「将来,我们之中,如果有一个遭了不幸,也一样是意外!」

我皱着眉,一个人,如果坚信他不久之后,就会意外死亡的话,那实在是最可怕的事情了,就算意外死亡不降临,他也会变疯!

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实在想不出有甚麽话可以劝他的,我只好道:「如果你真的害怕的话,那麽,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阮耀一听得我那样说,却嚷叫了起来:「这是甚麽话,我怎麽肯停止,人总要死的!」他频频提及一个「死」字,这实在更使我感到不安,我道:「别管他了,乐生博士没有甚麽亲人,也没有甚麽朋友,他的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