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迪拉克车内，凯因斯按下隔音玻璃将驾驶室隔开，然后从小酒柜里拿出酒瓶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颜雪。

「谢谢。」

凯因斯微笑着啜了一口，「最近怎么样？」

「很好。」颜雪轻轻一语带过，反问道：「你呢？」

凯因斯扬了扬眉，「你看呢？」

她注视了他一会儿，嫣然一笑，「算我没问。」

凯因斯脸上的幸福，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我真想见见那个改变了你的女人。」

「那还不简单，明天和我去瑞士。」

她一笑，笑得有些无奈，「还不死心？」

凯因斯的神色很认真，「这是我的责任。」

「凯因斯，我二十八岁了，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小姑娘了。」她提醒他，「我不再是你的责任。」

「不，你永远是我的责任。」他抚弄着酒杯！「你一天不退出暗夜，我就一天不会卸下我的责任。」

「凯因斯。」她颇为无奈地轻喊：「你的变化真是叫我吃惊。」

「我自己也是。」凯因斯没有否认，「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会绝对不变的。」

「所以……」她扬眉看着他，知道他没有把话说完。

「所以你认为自已一辈子都属於暗夜？这是错误的。」

「我适合暗夜。」

「雪儿……」凯因斯按住她的手。

颜雪立即摇头，神色很坚决，「不要再说了。」

凝视她半晌，凯因斯叹口气，松开手，「我这一生只后悔一件事，就是将你带入暗夜。」

「可是我很感激你。」

「喔，雪儿，你可真懂得往伤口上撒盐！」凯因斯唉叹。

颜雪忍不住笑起来。这种毫不掩饰的笑容，只有在凯因斯面前才会绽开。因为凯因斯是不同的，他不但是她的恩人，也是她的朋友、她在这世上唯一亲近的人。亲近的人？忽然间，她想起尹翰飞，刹那间有些失神。

「到底还是跟来了。」凯因斯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什么？」

「在酒店时他就监视着我们，不过当时没有跟上来，我还以为他知难而退了。」颜雪看着萤幕上那辆银色的标致，眉头皱起。凯因斯一眼瞥见，「你认识？」

「嗯。」

凯因斯敏锐地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怎么？」

「我会解决的，在前面放我下来吧！」凯因斯没有追问下去，拿起电话，吩咐司机停车。

「不要太任性。」他把她的包包递给她时说。

颜雪一愕，「任性」这个词什么时候和她扯得上关系？

「就算是任性，那也是你教的。」她笑着回了一句，扬手道别。

☆　　　☆　　　☆

她又一次露出那种灿烂的笑容，因为车上的那个男人！尹翰飞恍若被人重击了一拳？

缓缓将车停在她身边，他推开车门走出来。

「你跟踪我？」她又恢复那种冷漠的神色，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温度。

尹翰飞努力压下问她那个男子是谁的冲动，他知道她不会喜欢这个问题。

「我担心你会不告而别。」

他的深情反令她愠怒，「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在和谁打交道？难道你不懂……」

「我知道，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了整整五年，我知道我面临着怎样的局面……」

「那么我呢？」颜雪迅速打断他的话，「你会害我面临一个怎样的局面？你想过没有？」

尹翰飞楞住。

「你根本什么也不懂！」颜雪冷笑着，「你以为爱很伟大？其实这世界上最没用、最虚幻的东西就是爱，它只会给人带来麻烦和痛苦。如果你真的『爱我』……」她将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充满了讽刺，「请你远离我，我将不胜感激。」

尹翰飞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痛苦地道：「原来我的爱只会带给你这些……我真的很抱歉带给你困扰，我保证，以后你绝不会再有这样的烦恼。」

「再见！」他轻声道，随即开车离去。

凯因斯若有所思地取下窃听器，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希望颜雪不会介意他在她包上留的「纪念品」。

看来，他该有所行动，加入一些催化剂才行，只是，在那之前，他要先查查那个人的底，看他是否配得上他的雪儿。

☆　　　☆　　　☆

淩晨两点多，尹翰飞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公寓。

他原本想大醉一场，结果却发现自己的酒量原来比谢灵斐还好，喝了两个多小时，居然还是十分清醒。

苦笑着打开灯，他却赫然看见一名男子坐在沙发上。

「你……」尹翰飞仅有的几分酒意被吓跑了，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进来的？」

凯因斯耸耸肩，「走进来的。」

尹翰飞渐渐镇定下来，冷冷说：「我可以告你非法侵入。」

凯因斯目中有一丝赞赏之色，不是每个人面对擅闯者都能如此镇静，这至少说明他的胆识过人。

嗯，相貌也不错，虽然说斯文了些，但由调查的资料来看，他绝不是那种软弱好欺的男人。

尹翰飞也在打量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大概在三十岁上下，优雅和邪魅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不可思议地结合得完美无缺，使他拥有一种危险的魅力。

「汉森�6�1尹，中文名尹翰飞，二十九岁，美籍华裔，毕业於斯坦福大学，在好友迈克尔�6�1谢的灵狐电脑公司任总经理；父亲尹道宗，母亲……」

「够了！」尹翰飞惊愕地看着他，「你调查我？」

「当然。」凯因斯把资料随手扔到一边，「花了我两个小时。」言下之意，彷佛尹翰飞浪费了他「宝贵的」两个小时。

尹翰飞听得头皮发麻。仅仅两个小时，他的一切就全被对方掌握，这人究竟是干什么的？

「为什么调查我？」他力持镇定，不愿在气势上输他。

「我总要了解我的敌人是怎样的人。」

「敌人？」

「你不是在追颜雪吗？」

「你究竟是谁？和颜雪是什么关系？」尹翰飞脸色很难看，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凯因斯，迈斯�6�1凯因斯。」凯因斯大方地自我介绍，「至於我和颜雪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

脑中掠过颜雪灿烂的笑容，尹翰飞不由黯然苦笑，「敌人？你太抬举我了，我够资格吗？」

「你的确不够资格。」凯因斯毫不留情地说，「我在雪儿心目中的地位，是谁也无法取代的，你分不走她对我的爱。」

尹翰飞脸色铁青，「如果你是来羞辱我的，那么你的目的已达到，请你离开。」

「我只是提醒你，别再去找雪儿，她是我的。」

他霸道的口气引起尹翰飞的反感，他尽量心平气和地说：「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劝她别再继续当杀手。」

凯因斯夸张地说，「是我带她入行的，我怎么可能劝她放弃？你别开玩笑了。」

「你说什么？」尹翰飞盯着他，怒火烧上心头，「是你带她走上杀手这条路？」

「当然。你知道吗？雪儿可是这方面的天才，你没有看到她的枪法……」

尹翰飞再也忍不住，一拳挥了过去。凯因斯头一侧，轻松闪过。

开玩笑！他可是当年的第一杀手，给一个门外汉打中，那还得了！

尹翰飞不肯罢休，又是一拳打去，凯因斯抬手掏出枪对准他。

硬生生收住拳势，尹翰飞无所畏惧地盯着他，「你最好现在杀了我，我不会放弃她的。」

「哦？你不放弃就行了吗？」

「你根本不配拥有颜雪的爱。」

凯因斯收起枪，站起来往门口走去，「那你不妨试着和我争，看谁会得到雪儿。」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尹翰飞不敢相信地大叫：「喂，你不杀我？」

「杀你岂不是太便宜你？我会要你为你的话付出代价。」

凯因斯微笑着走出公寓，心中满意至极。

这个汉森�6�1尹的确配得上雪儿！

现在他已激起尹翰飞保护颜雪的欲望，第一步算是成功，第二步该想办法让颜雪留在伦敦、留在尹翰飞身边，这样事情才会顺利地发展。

只是……该怎么做？

☆　　　☆　　　☆

砰的一声枪响，原本寂静的会场顿时乱成了一团。

正在台上发表演讲的沙克�6�1布莱尔惊慌地环顾四周，保镳由四周涌到台上，将他围在中间，簇拥着他由安全通道迅速撤离。

一个身着黑衣西服的中国男子拦住他们，将手边一个与布莱尔身材相仿的男人推给他们，「带他从后门走。」

「是。」保镳们认出他是暗中保护布莱尔的神秘人，立即遵从。

男子示意布莱尔跟他从大厅走，走到偏厅时忽然停下。

「什……什么事？」布莱尔惶惶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猛一抬头，却发现那男子的枪口对着他。

布莱尔大惊失色，「你……你……」

「再见！」男子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将布莱尔的惊叫堵在喉咙口，然后跨过他的屍体，循来时的路返回，才走了几步，一个人冲了出来，相貌与他竟一模一样。

他本能地举枪就射，那人纵身一跃躲过子弹，喝道：「住手！」

枪仍对着那人，但没有再扣动扳机，易容的颜雪冷冷道：「我赢了，火鹰。」

火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净是疑惑和沮丧，「你从哪儿知道我的样子？」

他们虽较量了几次，但彼此却从未真正碰过面。

「我有自己的情报网。」其实是凯因斯提供给她的，她本不欲接受，但凯因斯说有事要她帮忙，她必须先得完成这个任务才行。

火鹰恢复镇定，「下次赢的将会是我。」

颜雪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为什么针对我？」

「谁叫你是暗夜的第一好手，我要打败并超越你。」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颜雪觉得他没有说真话，却也不想多问，只道：「我会等的。」枪口对着他，慢慢后退。

目中光芒闪动，他忽道：「咱们赌一次如何？」

「嗯哼？」

「赌下次谁赢，输的人退出这一行。」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赌注，颜雪征了怔。

「你不敢？」

颜雪冷笑，不受他激，「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没兴趣和你赌。」

不再理他，她闪身离去。

火鹰脸上充满了懊恼，喃喃道：「我一定会让你退出这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