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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就像一首歌,有事没事都被人们哼着唱。
10-1 时间抹杀
内心激动是一回事,口头说明则又是另外一回事,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遭遇千头万绪,可以讲的事情很多,找个切入点却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归纳成深入浅出的一般谈话,这实在比说谎还困难十倍有余。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再多的描述也比不上心灵对流来得直接,梁图真既然决定摊牌,就没必要执着於累赘的言语,他凝心炼神,把相关回忆转换成灵波,锁定女友额际,正准备发射的时候,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那是熟悉的月识族波动……
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去,窍细高挑的凡莉嘉迎面走来,缄默的表情就像名模般孤傲冷淡,一声不吭在关晓蕾身旁拉了椅子坐下,这是非常无礼的行为,至少该先打声招呼才对,怎能如此喧宾夺主?
她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关晓蕾的感受?
不,她很在乎,所以老远就已经使用精神入侵,让关晓蕾陷入无意识的状态里。
「你没有权力随随便便把人家弄昏。」看着女友植物人般空洞的眼神,梁图真不悦直言。
「是吗?我还以为学长你认同我的作法。」
「我怎么可能认同这种粗糙的作法?」梁图真嘴里说的义正词严,事实上他在某场演唱会也曾经弄昏过关晓蕾,而且手法不但粗糙,还很粗暴。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凡莉嘉毫无血色的白皙面孔淡然自若:「以你的能耐要干扰我的灵波只是举手之劳,如果你不欣赏我的作法,大可以发难,只需要一个念头而已,但你却没有那么作?这不是默许是什么?」
我也没有阻止你吃大便啊!那代表我希望你吃大便吗?
虽然很想说出那种没品的反驳,但梁图真始终放不下基本礼貌:「我今天把感应范围收窄,根本不晓得你在附近,怎么来得及阻止。」
「为什么要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跟你无关吧?」梁图真小叹一口气。
「的确。」凡莉嘉倒也从善如流:「那么……是你吧!」
「什么?」
「是你的作的吧!」
「什么东西?」
「是你把阿姆雷特跟菲亚斯劫走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图真否认的很干脆,但凡莉嘉完全没有听进耳里。
「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梁图真双手扶桌,郑重说明:「那两个小孩到今天早上为止都还没有回来,如果你不相信,就麻烦移尊就驾自己去看,反正我最近很习惯门庭若市的感觉。」
「学长你不跟我合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凡莉嘉面无表情:「我承认你的手段很高明,但那只是一时风光,没有任何实质帮助,事态的严重性比你所理解的范围还要广阔。」
「我很合作!是你根本没有听我讲话!」
「是否真诚合作你心底很清楚。」
「你很烦,你知道吗?为什么就那么笃定事情与我有关?」
「因为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不但令人费解,更让人难以追查。」
「你这话一点逻辑也没有。」梁图真手肘撑在桌面托着下巴:「照你那种说法,什么无头公案不就都是我干的?」
「我不想多做口舌之争。」
「那就不要来烦我………」
「把菲亚斯送回日本。」凡莉嘉毫不死心坚持着,黑多於白的大眼睛似乎从来都不需要眨合:「你不想把他交给我们无所谓,但是你要保着他安然返回日本,这对於能够自由进出灵界的学长而言应该不是难事吧!」
「克巳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而且,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进出灵界,我这个人吃不了苦,一向不能离家太远。」
「学长,一意孤行是没有意义的。」
「噢,这是谁在说话啊。」梁图真故意转头看向别的地方:「没有记错的话,一意孤行的名人好像就坐在附近吧!」
这真是气死人的一番话,不过凡莉嘉没有动怒,她只是静静盯着梁图真。
盯得他很不舒服。
「你看够了没?」
「还没。」
「你有病。」
「还没有。」
「………」
遇到这种人,梁图真也无话可说,就在这个时候,古典音乐声响起,发自於凡莉嘉的手机,梁图真听过这段乐章,那代表着月识族首酋。
「喂,妈……」凡莉嘉大方拿起手机接听,毫不避讳梁图真在场与否。
整通电话历时五十秒,除了刚开始说了两个字以外,凡莉嘉从头到尾都只是倾听,就连结束的时候也没说再见。
按下切话键的凡莉嘉默然不语,白皙无瑕的鹅蛋脸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秀钟灵气的大眼睛却蒙上一层阴影,显然某种不寻常的事态已经发生。
什么事呢?
梁图真没有问。
他本来就不是好奇心丰富的那种人,而且他也相信,人家如果希望自己知道,必然会强迫推销。
果然……
「拓旡族发出声明稿,八树总司……」凡莉嘉略为顿了一下:「无条件应战。」
举凡强者,皆重信誉,就算是卑鄙型强者也顶多在文字上搞鬼,不至於言而无信,八树还没应战之前,这场决战还有转机,以月识族为首的保守派可以竭尽所能作出最大努力从中作梗,而现在米已成炊,局势从单方面的一厢情愿转变为双方面的两情相悦,任何人如果还要插花,不但得罪别外洞天,同时也开罪拓旡族,多管闲事而且吃力不讨好,月识族再怎么执着於正义的信条,也只能识相靠边站。
对此,凡莉嘉一定感到灰心吧!梁图真啜饮午餐附送的冰红茶如是猜想着,他的表情悠哉如昔,显然并不觉得已经如箭在弦的惊天之战有什么了不起。
凡莉嘉的大眼睛又盯了他好一阵子,终究难以按耐:「你都没有任何想法吗?学长」
「有啊。」
「愿闻其详。」
「我为克巳感到高兴。」梁图真懒懒的微笑:「也为自己感到高兴。」
八树总司既然已经应战,克巳所扮演的角色就失去关键重要性,别外洞天不但不会再找麻烦,甚至还要对他多加保护,免得拓旡族借题发挥。这点逻辑上的利害关系凡莉嘉当然明白,她不懂的是,梁图真本身有什么值得欢喜?
「当然高兴啊!」梁图真解释:「你会来找我是因为克巳很重要,克巳不再重要你也就用不着我,那表示你马上就要跟我说拜拜,这太值得高兴了。」
凡莉嘉并未如同梁图真所预料般马上走,她轻叹一口气,眼神中涌出某种程度的复杂情感:「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
「这跟你本身无关,我讨厌的是你所带来的麻烦。」梁图真为难的说:「请问哪一次你找我没让我忙得鸡飞狗跳?我认人一向只记感觉,如果我下意识已经把你跟麻烦画上等号,又怎么可能会想要见到你?」
「我们喝茶聊天吃饭看电影,你的感觉就会比较好吗?」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因为我无法证实。」
「为什么无法证实?」
「因为我不可能跟你喝茶看电影。」
「为什么不可能?」
「这还用问吗?」梁图真没好气的说:「一个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以跟你喝茶聊天吃饭看电影。」
凡莉嘉有意无意瞟了关晓蕾一眼:「她管你这么严吗?」
「话不是这么说。」梁图真死要面子:「瓜田李下,作人要懂得避嫌,无论她开明或者专制,我都必须有所自觉。」
「那听起来像是漂亮话而非真心话。」
「你凭什么论断别人的真心?」
凡莉嘉毫不理会质疑:「学长,她不适合你,你真以为你们能有好结果吗?」
「为什么你老爱讲这个?」
「因为人类跟太古遗族结合不会有好结果。」
梁图真耸耸肩:「也许我会是例外。」
「自古以来从无例外。」凡莉嘉笃定否决:「你必须明白,我并不担心你,我关心的是晓蕾学姐,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另一半是怪物。」
「最好我是怪物啦……」梁图真不以为然:「那你又是什么?兔女郎吗?」
「对晓蕾学姐而言我们都是怪物。」凡莉嘉谨慎说着:「学长,这无关乎私人恩怨,我八岁开始进入「银河局」服务,经手人类与太古遗族的感情纠葛三十件,我的责任是让他们分手,一开始那很困难,情侣几乎经得起任何考验,爱苗越被打压越是茁壮,威逼利诱都没有用,但讽刺的是,无论走过多少风风雨雨,当人类一方得知自己爱上的不是人,马上甩开本来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歇斯底里并且惊声尖叫,彷佛逃难般夺门而去,只剩下心碎满地的太古遗族呆立当场,你知道吗?之后我都只用这招,而结果就像我告诉你的一样,从无例外,拔腿就跑。」
单纯从字面上去理解,银河局听起来像是管理外太空的公家机关,其实风马牛不相及,取的是民间故事里银河隔开牛郎与织女的典故,跟宇宙开发完全沾不上边,乃是百年堂所属处理太古遗族感情纠纷的执行机构,主要业务在於拆散「预期将引起冲突」以及「已经引发冲突」的恋人情侣。人类与兽人结合并不是这个机构最大的难题,两个世仇部落的贵族阶级相爱才是最枣手的状况,比方说拓旡少主跟跋厉郡主私奔,又或者夜嚎公主跟冥祟王子同居,那都是会导致战争的倾城之恋。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百年堂底下所属机构将近一百个,大部分都是为了处理太古遗族的社会问题而设置。
「所以你也打算用这一百零一招对付我?」
「不敢,而且也不必。」凡莉嘉非常有把握:「只要你选择跟人类在一起,这一关冲早都会找上门来。」
「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梁图真自嘲:「我刚刚正在挑战这一关。」
「学姐居然没吓跑?」
「如果讲了,也许会吧!可惜的是,还没说出口就被你打断。」
「那真是非常遗憾。」凡莉嘉略为思索了一会儿,倏然起身离席:「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学长请继续挑战,再会」
「多谢你了……」这个道谢有气无力,并不是真的想谢,只是消极的反讽。
梁图真没有目送凡莉嘉离去,只在心底估算着凡莉嘉的步伐,他知道凡莉嘉踏出餐厅就会解除关晓蕾的精神箝制,而他的感情路,也就到了要摊牌的时刻。
还有三步……
还有两步……
还有一……咦!?怎么不走了?
察觉不妥的梁图真蓦然转头,怪异的景象映入眼帘,长发如瀑的凡莉嘉单脚悬空,最后一步只迈出一半,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般定格在那里。
这是搞笑吗?
不,冷淡的月识族首酋之女从不滑稽,而且她并非个案。
餐厅里的人事物全都陷入僵滞,空调停止运转,空气停止流动,有人卡在打喷嚏,有人顿在捡汤匙,更有人止在挖鼻孔,无论正经或者丑态,没有人的动作可以继续,蚊蝇也崁在半空动中弹不得。
梁图真站起身,把感应范围向餐厅以外延伸。
一公里、十公里、乃至於一百公里。
物理作用、化学作用、乃至於磁场作用。
在感知的极限范围里,所有状况确实发生,但,应该产生的具体效应以及非具体效应却都没有产生
这吊诡的现象只有一个合理解释——那就是时间已经停止。
◎◎◎
时间停止!?
时间怎么会停止?
这个问题其实反向思考就会有答案。
时间怎么不会停止?
时间流域是先天结构里最复杂的系统,催动世间万物的命运与因果,交织出紊乱无序的庞大网路,命运基本上是注定,但因果会影响命运,而命运又会互相撞击,这使得本来很单纯的时间线变得难以预测,甚至产生错误。
会出错的东西似乎靠不太住,但事实上这是天然系统的特点,生态系统、气候系统、乃至於空间系统都会出错,但它们并未因此而崩溃,反而更加强壮,永续运作的首重条件就是接纳一切,其中当然也包括错误在内。
容错是天然系统跟人为系统间最大的差异,灵性生物一味追求完美,排除错误总想要一劳永逸,殊不知无形中已经走入了极端。
时间系统的演算法则具备十分有弹性的修正功能,当时间线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偏移本来的轨道,时间流域就会停下来微调,无数个世代以来,岁月的巨轮就是在这般走走停停的状态下向前滚动,亘古泰然。
停顿对於时间而言可以说是一种常态,无论是系统机制又或者人为干预,梁图真都不会觉得奇怪,现在他搞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一起被冻结。
『因为是冲着我来的吗?』
梁图真实在不愿意这么想,但平心而论这个可能性最大,否则没道理就他一个人例外。
三界之内有能耐对时间搞花样的家伙屈指可数,梁图真不敢说全都认识,但现在既然针对他而来,就意味着彼此之间渊源深厚。
会是谁呢?梁图真脑海深处浮现四个可疑对象——物质界一个而冥界有三个
物质界那一个指的是初代里米特的父亲,就心理层面而言他的嫌疑最大,太古的盟约之所以存在也正是因为他的偏执,这拥有超卓魔法与高明医术的绝世智者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不过,尽管动机十足,梁图真却觉得不会是奎格,因为他所累积的能量应该还没有到达可以影响全世界的地步。
冥界那三个指的是三际导师,就技术层面而言他们轻而易举,操纵光阴只需要动动手指,他们本来就是时间修正机制的化身,但也正因为如此,身为时间官方代表的他们按律行事,不会随便乱来,鲜少踏足物质界,更不可能为了某一个人而滥用时间特权。
有动机的办不到,办得到的没动机,梁图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始终理不清头绪,但是无所谓,没必要着急,人家大费周章搞这么大场面不会草草了事,冲早都会跳出来说清楚。虽然空等很浪费生命,但现在反正时间已经停止,也就不必顾虑什么浪费不浪费。
手插着口袋慢慢走回本来的座位,面对女友坐下,就在屁股贴实椅凳的这瞬间,梁图真身上发生一些改变。
一些外观造型上的改变。
衬衫牛仔裤换成古朴典雅的银斗篷,颈部以下完全覆盖,只有头部仍然显露在外,左胸佩戴水晶链轮,右肩披挂黄金饰绪,整体造型配件不多,但身旁飘浮红、绿、黄三支竹蜻蜓非常抢眼,就像是卫星般围绕着梁图真打转。
「这是……」梁图真委实是犹豫了一下:「挽礼服!?」
魂导师的专属制服,里米特的冥界套装。
这衣服不单单只是行头而已,同时也封印自由导师的能力与经历,穿上后冥界资讯爆炸般充塞脑海,其中包括所有活物都不该知晓的生死之道,还好只是暂时性质,否则这辈子便索然无味矣。
挽袍加身,超凡入圣,冥尊化的梁图真晋入神通广大的境界,转头缓缓望过去,一眼就看到谁把时间停下来。
对方就坐在餐厅吧台上,翘着二郎腿抱把木吉他,沙哑的嗓音伴随荒凉的和弦娓娓唱出人生的无奈。服装一样是挽礼服,身份当然也是魂导师,头部被斗篷帽罩住,面孔隐蔽进黯若深渊的阴影里,无论谁从任何角度望过来,都不可能看见他的脸。
这个魂导师并不是忽然现身的,时间还没停顿就已经坐在那里,梁图真先前没办法发觉,只因为凡人型态层次太低,对於高境界生命体感知有限,不过可别小觑梁图真的凡人型态,绝大多数魂导师都不可能瞒过梁图真的感测网,就连阿努比斯那种高等魂导师也照样手到擒来,只有同为八原执,又或者凌驾八原执的魂导师才能耍得梁图真团团转。
话说至此,吧台这位魂导师的身份显然非同小可,是的,他就是冥界的领导者之一,时间流域的叹息者。
「过去导师!?」
「怎么了?世界末日吗!居然你们也会驾临物质界。」
过去、现在与未来这三位究竟端倪的魂导师从不分开行动,看到一个也就意味着其他两个就在不远处,所以眼前明明只有一个人,梁图真还是用复数宣告第二人称。
过去导师对於梁图真的讶异充耳不问,仍旧自顾自地演奏歌唱。
『我闭上双眼,没有一瞬间愿意为我停留……』
『我所有的梦,千奇百怪飘过我眼前……』
『一切都在随风而逝……』
『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随风而逝……』
唱到一个段落终於肯答覆:「毁灭之后便是新生,寰宇周而复始,物质界的末日不值一提。」他的说话方式非常有特色,讲个几句便撩响吉他弦,感觉像是不入流的街头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