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那话语被吸引而去。
“先生!”
紧握腰间剑柄的秦政,目光一怔,随后有些激动。
然而片刻。
他的眼神却是复又黯淡下来。
“算了,先生。”
“三国伐赵,若真是三尊神血之王的一齐谋划,想赢,实在太难。”
“我虽与先生修行一年多载,可也不能叫先生涉及如此险事。”
“以先生的实力,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得,哪怕神血之王,亦是拦不下你。”
“如今这赵王城,怕是就将风雨飘摇。”
“先生...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拱了拱手,秦政默然一叹,拒绝了季秋的好意。
他登位时至如今,虽说时间尚短,但心中却早已立下了宏大的志向,所以哪怕局面至此,也没想过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但自己拿命赌这赵国的基业,一码归一码,却也不必将他人拖累进来,尤其是季秋。
至於韩非与荀况,二人见季秋露面,看着那久别重逢后,已与往昔少年截然不同的白衣真君,不禁大为感慨。
到底是怎样波澜壮阔的经历,才能叫一人以数年的时光,铸成如今这般成就?
“古今未有,骇人听闻呐!”
二人看着那久未逢面的青年,心中作想。
而当季秋身影从那宽阔的王道走过,立身於那有蛟龙柱屹立於两侧的台阶前,听闻秦政此言时,却只是摇了摇头:
“先别急着拒绝。”
“你可能不明白,其实我助你,也是助我自己。”
“镇杀神血之王,我有必须去做的理由。”
“而三家伐赵,未必不是给我创造机会。”
他的眼神中带着郑重与认真,言语不似作伪。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季秋从拜别东君与鬼谷子后,筹谋思考良久,决定还是想赌一把。
先前战争祭典一事,他与诸方巨头合力,在那黄沙漫漫的不败古道,将疯癫的赵武王雍成功送葬,已经度量了自己的实力。
他觉得,自己正面硬撼一尊神血之王,应当不是问题。
作为得到玄商王传承的他,可以感知到散落於九州的九鼎,并以补天道体与王血,吸取这些鼎内的气数与大势,将其转化成自身的修为。
而诸鼎,则都被那些各国的神血之王所执掌,若是寻常状况下,不杀入一国王城,想要将其重新执掌回来,用着其他的方法,几乎都不太可能。
可现在不同。
九鼎乃是气运至宝,防御神物,即使神血之王无法尽数祭炼,但哪怕只是简单的御使,也已经超越了当世九成九的手段。
诸王必会随身携带,就如赵武王雍即使疯癫,亦是鼎不离身一样。
所以,这便是季秋的机会。
“再夺一尊鼎,我的法相修为,就能生出翻天覆地般的变化,介时迈入中期,从虚无中显化现实,哪怕是神血之王,也将不再是我敌手。”
“赵国如今,虽是因我不知的缘故,陷入到了风雨飘摇之中,被诸多神血之王叩关而来,但也未必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季秋捏着拳,目光闪烁。
虽说凶险万分,一着不慎,他也有可能出了岔子,可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既然总要去走上一遭。
也未必不能,陪着秦政赌上一把。
“而且...”
“你可是被命运轨迹眷顾,有可能成为於未来史上,横压天下的千古一帝啊...”
季秋平静的注视着秦政,虽未开口,但心中已是越发坚定。
他不信。
这千古一帝的命格,
就是这般脆弱。“可...”
不知季秋心中感想,只听见他前面的简短话语,秦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季秋已是摆了摆手,随即慢慢拾阶而上。
待到他走到了荀况与韩非二人丈余开外,这才扯出了一缕笑容,话语中带着些许歉意,遂俯身道:
“劳烦诸位先生不远千里,自稷下一路风尘仆仆,到了王城。”
“只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本以为是我诸子百家千载难逢的崛起之机,可眼下来看,却也未必。”
“起码在这段时间里,诸位还是尽早离开王城,以保全自身才是。”
听到季秋的话,哪怕荀况与韩非作为诸子,也皆是侧身避开,不受季秋一礼。
而那后方的门生诸士,更是报以敬仰的眸光,连连回避,望向眼前这道近在咫尺的...亚圣。
是的,从季秋镇杀赵武王雍名扬天下那一天后。
他在诸子百家,以及有识凡民的眼中,便是当世第一流,足以与夫子,道尊等存在比肩的亚圣之辈了。
作为道路的先行者,后来之人,自然是不可能受他礼节的。
对着这些老朋友和熟悉面孔一一见过,季秋自知眼下非是寒暄之时,於是看着那从单膝跪地领命,继而缓缓起身的赵五灵,便道:
“上将军领精锐北上,搏命相抗北燕,我不知胜算如何,但只能提前恭祝上将军得以凯旋了。”
“至於秦,韩...”
季秋慢慢开口:
“西秦叩开函谷关,往赵土徐徐推进,与北燕一道,虽有古老者露面,但他们的君王是否亲至,还在两说。”
“不过南境接壤的韩王,已驾驭龙马乘车辇而长驱直入,大张旗鼓,看来是不达目的,不会甘休了。”
“所以,我当执剑南下,先取韩王之首,以作震慑。”
“阿政。”
“你只需要在那之前,抗住西秦沉重的压力即刻。”
“面对你曾经的那位初祖,你...能做到么?”
转头,望向自己这位弟子。
季秋如今模拟的推演轨迹,依旧还是看不清晰他的命数。
但这样一个未来必成元神之上的人物。
又怎么可能,会被几尊媲美法相大成的王,与那些个四阶的古老者所镇压饮恨?
本不想将季秋牵扯入此事,但看着眼前的先生,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样,秦政深深吸了口气:
“先生...”
“我已不是当年那个单车入赵的小小质子了。”
“如果再见到西秦之主,我会以一尊王的身份,仗剑与其对峙!”
“至於您...”
抿了下唇,年轻的帝王面色一肃:
“还请莫要勉强,尽力便好。”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