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景泰帝答应了。
当然,和景泰帝的这番交易,简玉衍不准备告诉李诺,不然以李诺的性子,绝对会拒绝,甚至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他眸中流露出一丝慈祥之意:“我以前程换子安一命,有何不值?子安年少失父,我这个做老师的若不护他,还有谁会护他?”
“哈哈哈,都说简玉衍是李子安的半个父亲,这回我算是彻底信了!汝之於他,亦师亦父也!”
杜晏大笑。
其实今日他本不该来为简玉衍践行的。
毕竟在众人眼里,他和简玉衍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老友去了殇阳关,只怕十年都没机会回长安了。他若不为老友送别,这辈子都要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惊叹声响彻霸桥。
原来,是王子韫的得意门生许云城作出了一首旷世佳作,令全场惊呼膜拜!
文采涌动,气贯长虹。
看来明年的状元,非许云城莫属了。
崔立言,华安,卢枝山等学子,只怕也要甘败下风啊!
许云城下巴微扬,略显得意。
其实早在数日前,他便得到恩师的暗示……
苦思冥想数日,再加上他本就才华横溢,终於凋琢出了一首旷世佳作。
今日派上用场,尤其是在众多同窗学子面前吟出,这感觉,比睡鸳鸯阁的大花魁还要爽。
王子韫也非常满意许云城的杰作。
他一把拉起得意弟子的手便去了饯别亭,找简玉衍炫耀……哦不,是找人家指点去了!
“哈哈哈,老夫又来了。诸位仁兄,这小子是我门生,三位皆是儒学宗师泰斗,还请不吝赐教,点拨点拨年轻人。云城,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向师长们行礼。”
王子韫说不出的得意。
“三位先生,学生许云城,才疏学浅,拙作难登大雅之堂,还请先生们斧正!”
许云城赶紧对着三位儒学宗师行学生礼,然后递上了刚刚书写的赠别诗。
当然,年轻人嘛,哪有那么多的城府,故而脸上洋溢着浓浓的得意之色。
简玉衍接过诗词一看,确实是一首难得的上乘之作。
其实这个许云城也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只是一直以来都被“长安双安”的光芒所掩盖。
不过简玉衍心里依然不爽。
看看王子韫,那张老脸都笑皱成什么样了,这是赤果果的炫耀啊!
当然,简玉衍堂堂大儒,肯定不会将气火发泄在一个年轻学子身上,即便这个学子是国子监的学生。
他随意提点夸赞了几句,便搪塞了过去。
王子韫心里暗爽不已,更是得寸进尺,揶揄道:“哟,玉衍兄没有弟子来相送吗?真是人走茶凉啊,要不我让这学生也为玉衍兄做一首饯别诗吧。”
一旁,王阳明和杜晏这俩损友则是看戏,就差手中捧瓜了。
杜晏和简玉衍之争,那是做给外人看的。
但王子韫和简玉衍之争,那是文人之争,教育理念之争。所以大家都乐呵着看热闹。
不过大多数都是简玉衍占据优势,毕竟他自己就是状元,然后还培养出了两个状元。
而今总算看到简玉衍要吃瘪了,这俩损友心里正偷着乐呢。
就在简玉衍想怒不能怒,进退两难时,李诺救驾来冲,哦不,是风尘仆仆赶来。
他蛮横地挤过人群,然后整了整衣衫,对着简玉衍深鞠一躬:“恩师安康,学生来晚了。”
他知道恩师要去殇阳关赴任,但没想到竟然瞒着他,不给他践行的机会!
好在终於是赶上了。
简玉衍走出饯别亭,一把扶起李诺:“你来做甚?徒添烦忧吗?”
李诺则将背后包袱打开。
是一条虎裘大氅。
这虎皮皮毛柔顺丝滑,颜色鲜艳光彩,一看就是顶级货。而且做工细整,绝对出自行家之手。
李诺亲自将大氅披到简玉衍肩背上,关心道:“北方寒冷,此氅给恩师添一分暖意,也算是学生的一番心意。”
简玉衍坦然接受,欣慰笑道:“你有心了。这虎皮不容易搞啊。”
这可不是一般的虎皮。
而是李诺进炼狱塔】亲自斩杀了一只五品虎妖所获之物,然后让刘湘君帮忙,熬了数个夜晚才缝制好。
“李子安!上回在秦府门口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今日,师长们都在,正好跟你算个清楚!”
不识相的许云城可不愿给这对师徒上演师慈徒孝的戏码。
“许云城?你要和我算帐吗?来来来!”
李诺直接不顾任何形象地卷起袖子,一副你再老老,老子就真揍你的模样。
“呸!有辱斯文!”
“斯文扫地!”
“羞与竖子为伍!”
当着诸多大儒的面,这要是被揍上一顿,那真是什么颜面都丢尽了,大伙儿纷纷摆袖斥责李子安蛮横无理。
不过浑然忘记了,人家现在可都是一直以武夫自居。
李诺大乐。
对付这些很在意脸皮子的读书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揍得鼻青脸肿,让他们当众丢面子。
“李子安你莫要得意。许少做了一首饯别诗,连你恩师简玉衍大儒都夸赞不已,要不咱们这位曾经的状元郎也来点评点评?又或者你有本事也做一首送别诗,也好让你与你恩师成就一段师生佳话?”
国子监学子自然想要搬回一局,便立刻出言讥讽道。
“李子安,你作诗不是很厉害吗?你若能在半柱香之内做出一首上等佳作,那我今后见了你绝对绕道走。”
许云城一脸傲然地看着李诺。
现在得了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痛打落水狗,报仇雪恨!
“许云城,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挑衅我?咦,捡漏兄你也在啊?”
李诺嚣张质问,满目蔑视。
他可是武夫,那么儒士的虚伪面具就彻底撕掉不要了吧。
他就粗鄙了,就是滚刀肉了,你能奈我何?
而提到的那个捡漏兄,便是那个与他一同殿试的捡漏状元章见慎。
可怜的章见慎估计这辈子都要活在李诺的阴影下了——
章见慎:本士子乃是永年一零五年、景顺十五年的状元郎!
旁人:不,你捡漏。
章见慎:我二十二岁就已儒道六品,天赋绝伦,才高八斗!
旁人:不,你捡漏。
章见慎:我翰林修撰,平步青云,二十年后将入阁拜相!
旁人:不,你捡漏!
章见慎:我将要迎娶崔相之女崔婉婉!
旁人大惊:卧槽,这你都敢捡漏?
章见慎,卒,享年二十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