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2 / 2)

十二国记 小野不由美 7813 字 2个月前

“你们俩怎么了?”

“没什么……你找我们有事?”

虎啸没有回答弟弟的话。他向铃招了招手,说:

“真不好意思,又要借你的三骓来用了。”

“运货吗?”

最近,受虎啸所托,铃频繁地到近郊的庐去搬运物资。

“是的,这次稍微有点远。你要离开拓峰到一个叫丰鹤的地方。那里在拓峰东面,坐马车的话要用一天时间。这里有地图。你去找劳。我们要的东西好像已经来了。劳蕃生,就是虎啸的那个老朋友。

“明白了。”

“虽然劳会把那些东西掩饰得很好,但说不定你会被守卫盘查,那时候你一定不能让他们打开来看。那些东西可是很重要的。”

“那些东西不可以被人看见?”

虎啸点了点头,说:“因为那是冬器。”

铃身体轻轻一震。

“那些东西相当重,虽然体积不大。只要那些东西一到手,我们就可以把一部分的人武装起来。拜托你了。”

铃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这就去。”

次日凌晨。铃等城门一开就马上出城,飞奔丰鹤。以三骓的速度,半天就可以到达。所以在中午时候,铃:已经到了丰鹤。

丰鹤的大小和拓峰差不多,那是止水乡旁边的琅耶乡的乡城。

看着虎啸所画的地图,铃就在丰鹤的西南部找。终於找到了那个地方,是一个倾斜的看样子快要倒下来的房子。

面向马路的大门紧闭着,她敲了敲门,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细小男人。头发是少有的茶色。

“你是谁?”

铃一拱手,按照虎啸告诉她的暗号向那人说道:

“我是麦州县支锦来的。”男人的目光移向铃手上的那个指环上,定神看了一眼,说:“进来。”

劳经常协助虎啸,但却不是组织里面的人。所以这不是向同伴行礼,而是向劳表明自己身份罢了。

走进大门,是一个小小的院子,房子是很古老的建筑,门面做得挺有气势的。铃把三骓前进院子里。劳一边关门一边回头看铃,说:“我叫劳蕃生。你是虎啸的人?”

“对。”

劳脸色担忧地说:“是这样的,其实那些东西现在还没送到。”

“什么?”

“本来今天有人会把那些东西送来的,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不见人。不好意思,你要先等一下。”

“好的。”铃点了点头。虎啸对她说,要是到了劳那里,就要听他吩咐。

“要是他们到傍晚才来的话,那就可能你要先在这里过一夜再走。我这里地方很脏,不过睡房还是有的。真不好意思,请原谅。”

“不,没关系。”

“你随便坐吧,不用客气。我拿点水给那马喝吧。你喝茶行吗?”

“好的,谢谢。”铃点头道。

劳是一个相貌丑陋的人,但说起话来还是挺豪爽的。他们一边坐早石台旁边,看三骓饮水吃草,一边闲聊着。

“哦?你是从才国来的?那肯定走了很长的路。”

“不,我是从水路来的。”

“你觉得庆国怎么样。跟才国比起来,要冷得多是不是。”

“我乘着朱旌到处走,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样。”

“是吗?”

他们说着,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劳吁了一口气说,终於来了。

劳和外面的人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让那人进来了。原来是个少女,年纪和铃相差无几。她长着一头深兰色的头发,这是很少见的。

“这里一共有二十件。”

劳夸张地苦笑了一下,指了指石台示意那少女坐下,“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但是,钱……”

劳笑着看了她一眼,说:“真不好意思,不凑起三十件的话,那小姑娘就不会付钱给我,那么她不付钱给我的话,我也就没钱付给你。”

这时候,铃开口说道:“不如,我先给你钱吧……”

劳手虚按一下示意铃不要作声,“不可以。这是我的地方,你们都要听我的。我做的只是接头的工作,不是做买卖。明白了吗?”

“那,好吧。”

“所以,也要请你等一下,要是要发牢骚的话,你就对运送另外十件的那个人说吧。”

“哦……”

那少女边点头说,边打量了一下铃。一个脸容清秀的女孩,年龄和自己差不多。被劳不断地劝坐,於是她就坐在石台旁。视线也从铃转到三骓上来。

“是三骓……”

铃见少女在自言自语,就搭话道:“你也认识三骓?”

“以前我曾经见过……”

“是吗?我是从拓峰来的。叫铃,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从明郭来的。叫祥琼。”

“你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多少岁了?。

祥琼好像想了一下才回答:“十六。你呢?”

这突然给铃出了个难题。老实说,她应该是几岁呢。她流落到这里是十四岁的时候,按照这里的算法是十二。然后过了四五年凡人的生活,到处流浪。然后就升仙了,所以大概也是十六岁吧。

“我……我也是差不多……”铃说。

祥琼有点奇怪,但没说出来。

“祥琼你是庆国的人?。

“不,我是芳国人。”

“芳国?在西北部虚海中的那个?”

“对,那里四面环海。你呢?”

“我来自才国。我们都是从老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啊。”

“真的啊。”祥琼笑了笑说。

沉闷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太高兴了,在庆国都不怎么见到与自己年龄相同的少女。”

“真的,你为什么从老远来到这里?”

铃侧着脑袋,想了想。其实自己出来游历的原因太多了。而且全部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让铃来说她也说不清。

“胡里胡涂地……”

“胡里胡涂地来到庆国?”

“其实最初我是听说景王是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女王,而且,一样是海客……”

祥琼看着铃眨了眨眼,说:“你也是倭国人?”

“对。我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家,所以我想,要是来到自己老乡的国家,她可能会安排一个地方给我住吧。你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祥琼被她这么一问,也是呆了一下,神色变得有点复杂,说:“我也……”

“你也是海客?”

“不,我只是想来看看景王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的。”

“是吗……”铃说。

“大概因为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吧。”

“真是不可思议,你和我,分别从才国和芳国来到这里,都是为了见见景王?”

“好像是这样的……”

“太神奇了……”

“对。”

铃和祥琼正谈得火热,突然听到劳在背后咳了一下,说:“你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谈这种事。”

她们回过头去看了看劳,只见他满脸严肃的,手中端着汤。

“到我这里来的人都不谈论有关自己的事,这是惯例。”

“啊,对不起。”

“我这里是做货物的中介处,不是做介绍朋友的中介。而毫无相干的家伙我是不给他们进来的。可以进来这里的人都有自己辛酸的故事,所以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

“知道了。”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祥琼,只见祥琼也正在看着自己。

最后十件货物送到这里来的时候,天色己晚,肯定赶不及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了。於是,铃和祥琼都只好在劳的家中过一夜。铃和祥琼同在一个卧室里睡,里面有床也有长榻。她们就睡在那里。

“你睡那个?床?还是长榻?”

“哪个都没关系。”

“那我睡长榻,你睡床如何?”

“不行,那太委屈你了。”

“没事,我有三骓。很快就可以回去休息,但明郭离这里很远,不是吗?而且你也只是骑马回去吧。”

“骑马回明郭只需要一天啊。”

“那就是了,我骑三骓只用半天。还是你睡床吧。”

祥琼犹豫了一下,终於答应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实话,我一直都是睡长榻,现在可以睡床,太好了。”

“是吗,那就好了!”

两人嘻嘻一笑。

“铃,你在拓峰干什么?”但她马上吐了吐舌头,“哎呀,在这里是不可以问这些事情的。”

“没关系,反正劳大叔也睡了。”

两人偷偷地笑了起来。

“我啊,是在干些杂活。你呢?”

“我也是。”

“但那些东西是怎样……”本来铃想问,是怎样的,不过,祥琼却好像无所谓,答道:“确实很不可思议,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嗯,知道一点……”

“那是冬器,他们用这来做什么啊?而且还要三十件。那些东西不是那么轻易可以弄到手的。”

“这是弄到那些东西的人说的吗?”

“我也只是被他拜托来运送而已。”

“我……也是。”

两人同时静了下来,你眼看我眼的。首先笑出来的是祥琼,她说:“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们要那么多冬器,真是奇怪,不过那人好像挺有钱的。”

“是吗?真想不到,我一次要搬这么多贵重的东西……”

祥琼正在侧头沉思着,一个从拓峰来的小姑娘,收集三十件冬器。冬器三十件可是价格不菲。在拓峰,能这么做的人……”

“莫非是升纩?”

铃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

祥琼继续说:“让我运送冬器的那人,在明郭不仅买冬器,还不断地招募佣兵。”

铃惊叫道:“难道是呀峰!?”

“好像是……”

房间一下子沉静下来。

铃坐了起来,说:“来庆国时,我一直和一个孩子作伴的。但他被升纩杀了。”

“为什么要允许升纩这样的畜牲胡作非为?真是太过分了,这个止水乡!”

“其实我也听说过那件事。”

“但是真相可能要比你听说的要让人痛心、愤怒。清秀,就是那个孩子,和我一起来到这里,什么坏事也没做,只是由於不小心挡住了升纩的车,所以就被杀了。我……快要气疯了,为什么国王会允许升纩这样的禽兽当官。为什么不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但后来我明白了……”

祥琼接着她的话说:“那是因为有呀峰的庇护……”

铃点了点头,“原来你也知道。”

“他可是恶名远播的。他还有升纩是两匹豺狼。”

“没错。像升纩这种人,一定要受到惩罚。但是呀峰和景王都在包庇着他,因此到现在升纩还是逍遥法外。所以,我们只有靠自己去打倒升纩。”

“你错了。”

“什么?”

“景王包庇升纩,我觉得不大可能,包庇升纩他们的只是先王予王而已吧。”

“包庇升纩的有先王,也有景王。”

“差遣我来这里的人说,景王只是由於不了解情况……”

“但是……”

祥琼坚定地看着铃,说:“我在柳国碰到景王的朋友……”

“你的意思是……”

“能够和那人成为朋友的一定不是坏人。什么包庇升纩的事情啊,什么和呀峰拒狈为奸啊之类的事情,我想不是真的。”

“是吗……”

“景王登基到现在时日还短。她肯定有很多事情还不知道的。我是这么想的。”

“但她可是国王啊,难道说是因为不知道就可以原谅吗?”

祥琼目不转睛地看着铃,淡淡地说:“我的父亲也是国王。”

“什么?”

“是芳国的峰王。他在三年前被人民讨伐了。”

铃惊讶得张大嘴巴。祥琼继续说:“我的父王被百姓所恨主入骨的。最后还被愤怒的群众打倒了。我觉得父王被百姓憎恨,这是我没法改变的事。但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的悲痛就跟铃看到清秀死去时一样。”

“啊,是的……”

“我不想看着父亲死去,要是我一早就劝他不要那样做就好了。可惜,但是我没有这么做。现在一想,要是景王身边只有一些像我这样的蠢才,那她会怎样?她肯定会像我父王那样被万人所唾骂。所以必须有人向景王进言。当然我不知道现实情况是怎样的,但如果景王身边确实只有这样的人呢?其实啊,我父王是被峰麒选出来的国王啊,因此肯定不可能一开始就是个昏庸无道的人。但是在他需要别人的提醒是却没有人出来提醒他,任由他越陷越深。”

铃看着祥琼悔恨的脸,觉得祥琼现在的神情跟阳子那天在旅馆和她说话是的神情很像。

“原来是这样……”

“嗯。”

铃凑过去,说:“我还听到其他人说,当然那人说这只是传言,他说景王不被部下所信赖,她的部下根本就不愿听其指挥。反而景王成了官吏们的应声虫。”

“啊,果然是这样。”

“你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吗?”

“我听说现在朝廷中的官员大部分在予王的时候已经在官。那你就可想而知他们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看到予王误入歧途而视若无睹的人。”

“但景王连麦州侯也罢免了啊,据说麦州侯是一个深受人民爱戴的好官。”

“有这种事?”祥琼说:“不过这不是奸臣的惯用手段吗?对於呀峰,升纩这样的坏人来说,深受人民爱戴的好官都是自己的绊脚石。因此他们肯定会捏造一些虚假的罪名,把那些好官都铲除了。”

“但是……”

“我听说在瑛州有个叫远甫的人,据说是一位深黯治国之道的智者。前几天,那个远甫的里家受到袭击了。里家里面的一个少女被杀,远甫就被人掳走了。当时有人看到掳走远甫的是一群从拓峰来的人。而且,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本来关上的城门又开了。”

“这……不会吧……”

能够让关闭了的城门打开的人绝无仅有。

“难道……是升纩?”

“是他做的也不奇怪啊。既然在景王身边有这样残忍的畜牲,那么他们要除掉麦州侯也不是不可能的。”

祥琼看着铃,只见她眼中泪光闪闪的。

“景王……难道她是好人?”

“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好人。你是不是不愿听到我这样评价她?”

铃摇了摇头说:“不,我很高兴……”

“什么?”

“其实我一直很想见景王,我一直都认为她肯定是一个好人。从才国来这里的途中我遇到了清秀,当时见他身体状况十分不好,所以我担心极了。於是想带他一起去尧天……”说到清秀,铃的心不禁悲痛起来,“但是,还没到尧天,他就被升纩杀了……当时我觉得,纵容,包庇升纩那样的豺狼胡作非为的人,哪怕我能见上她,她也不会答应我救清秀的。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而且害的清秀丧命……”

“铃……”祥琼握住铃的手。

“清秀这孩子……太命苦了……”

“是啊……”

“要是能够把他带到尧天,景王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嗯。”

祥琼不断抚着铃的背安慰她。像小孩子般的哭声刺痛着她的心。其实祥琼不知道景王是否真的可以救得了清秀,但是她知道,很多很多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女王身上。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