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2)

十二国记 小野不由美 10816 字 2个月前

第五章

当元州派遣使者前来时,已是宰辅六太失踪的第十天。

“喔、是元州啊!”

尚隆於朝议听到内官在耳边小声通报后,嘴里喃喃自语着。大殿之下,已被罢免的六官,及其手下的大小官吏,正在殿上叫嚷着为何突然罢免六官。

趁着这机会,尚隆遣使令元州使者晋见。在内官的引领下,一名年约五十中旬且身着朝服的男子被领进大殿。他走近玉座前玉阶上,深深地叩头行礼。

“你就是元州使者。”

当尚隆的声音落下后,使者额头叩地的回答。

“微臣是元州州宰,名为院白泽。”

“元州州宰何事来到关弓?”

白泽自怀里取出一份奏章,将其高举於额头之上。

“敝州令尹有事上奏陛下。”

“抬起头吧!──不然这么说话还挺麻烦的。我有事问你!”

白泽应答一声后,随即抬起留有一脸白长髯的脸。

“那……唐突问你一件事。──台辅延麒目前人在元州是吧!”

诸官闻言不禁皆倒抽口气。

“──换你说了!”

“微臣的主君元伯,奏请陛下在玉座之上再增设一个上王。”

斡由本姓接,其氏为元,名为。

“原来如此,斡由想要的不是王位,而是想居於王位之上。──还真是会想。”

“元伯无意轻蔑陛下。陛下的威信仍旧存在,只是将实权让出给元伯。”

“那么,赐他塚宰之职便可。”

“请恕微臣无礼,元伯无意为陛下之下臣──。”

“不是居於王位是上就不愿意是吧!”

“同时有名誉之王及实权之王并存的话,会造成国家的根本动摇。所以希望王上能将名实出让,这样陛下便可移凭离宫,恣意欣赏百花争妍及庭园之美。”

尚隆不禁爆笑开来。

“原来如此,意思是只要让斡由坐在上王的位子上,我就可以无所事事,整天跟美女游玩。”

白泽再次深深叩头。

“──你传话给斡由!”

“──遵命!”

“我还没有心胸宽广到可以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拱手出让。”

突然有名官员低声叫了声“陛下!”,尚隆挥手制止那名官员的话语。

“让延麒回宫!跟斡由说如果办的到话,我还可以仁慈一些,赐他自刎以保全屍。再继续拿延麒当挡箭牌,我定会以逆贼之名,将他枭首示众。”

白泽仅仅深深叩头回应尚隆。

“──微臣领命。”

尚隆自玉座走下,手抵住腰间的太刀。朝议间可以携带武器上殿者,仅有国王及其护卫官。

“……你叫白泽吧!可曾想过自己无法活着回元州?”

白泽低下头深深叩头,清晰地的回应声“是”。

“是斡由令身为州宰的你前来充当使者。”

“是微臣自愿请命前来。微臣也自知无法活着回到元州,在来此之前,已将职责交给有能的年轻人。”

“像这种情形,大都是斩下使者的头送回元州。”

尚隆站在白泽前头弯下一脚,将手中的太刀拔出,刀锋抵着白泽的下颚,缓缓抬起白泽的脸。

“你知道逆贼的下场吗?”

“微臣当然明白。”

见到白泽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尚隆半带感慨的面露苦笑。

“──真有胆量。杀了你还真是可惜,你一点都不想在国府仕官。”

“微臣的主君是元伯。”

“诸官的主君应是国王吧!”

“赐给微臣官位的是元州侯,而州侯是枭王所任命的。虽然微臣的官位并不是元伯所给予的,但元伯深受州侯的信任,日后必定能继承元州侯位。”

“原来如此……”尚隆边说边苦笑的将太刀收起。

“你说的话也有道理。”

“只要是主君的命令,即使是谋反,你也会义无反顾地从旁协助吧!但……如果你真是州宰,在令尹做出无谋的行为之时,理应先加以指责纠正才是吧!”

“微臣代替元伯向王上致歉。也请王上明察元伯之所以背上逆贼污名的苦衷。”

“你听好──第一、斡由并非州侯,没有资格被你奉为主君。他只是个州侯的儿子是吧?难不成元州已失去了对前人应有的礼仪。”

“州侯已完全无法管理朝政,全权委让与元伯处理。而元州上下诸官皆乐於接受如此安排,也由於诸官默认,所以微臣便奉元伯为主君。”

“也就是说在实权上斡由才是州侯?这么说来可就是双重篡位。州侯之位理应由国王指派,即使是诸官默认,但也不容你们自作主张!而今……你们更帮着斡由窥视玉座之上的王位!”

“不论陛下您怎么说,元州诸官的心意已决。”

“……原来如此。”

尚隆站起身,轻轻挥手。

“回去吧!把我的话传给斡由。”

“微臣真的能这么回去。”

“我需要有人帮我传话,不过你一旦回去传话,就等於成为逆贼,明白吗?”

“──微臣明白。”

“可以的话,我不想引起战争。如果你够明理的话,就进言劝斡由打消念头。”

“您是说微臣不够明理。”

白泽第一次目光直视着尚隆,尚隆仅是笑了笑。

“这世上不是有天意。如果我真是承接天命之王,那谋反注定不成功。如果真想试探天意的话,就随你们去做了!”

“王上相信天意的威光?”

尚隆苦笑的喃喃念着“信与不信啊……”。

“既然我还坐在玉座之上,我就没有理由怀疑天意。如果世上没有天意的话,在我下头俯首称臣的你们,立场又何在?”

“应该……是如此吧……”

“如果发生内乱的话,不论是谁都会觉得麻烦。以我的立场,顶着天命的旨意,我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争端。”

说着,尚隆用不知是悲或是喜的表情,向下环视着在场诸官。

“护送州宰出靖州,这是专程替我回话的使者,我不希望在他还没见到斡由前就被杀害。如果真有人加害州宰的话,就叫那家伙替我把话带到顽朴城去!”

帷湍踩着重重的步伐走进国王的寝宫,一见到主人正悠哉地倒在床榻上时,帷湍顿时发出高声怒吼。

“──你这个──白痴混帐!”

察觉到帷湍走入室内的尚隆,自床榻上坐起身来微倾着头。眼前除了一脸怒气的帷湍外,跟着走进来的还有朱衡,以及被二人一起拉来的成笙。三人的脸上皆是一脸沉重。

“……怎么啦!突然就鬼吼鬼叫的……”

“元州派使者来了是吧!”

“来啦!还特意请州宰当使者。”

“听说斡由要求在玉座之上增设上王这件事,被您一口回绝了!”

尚隆瞬间愣了愣。

“难不成我还得答应。”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混帐!为什么不多争取点时间!如果能争取点时间跟诸官商议的话,或许还可以逮到对方的弱点。这下子根本没时间凭查内情及招募士兵,这您明白吗!”

尚隆对吊着白眼瞪着自己的帷湍笑了笑。

“──算啦!反正船到桥到自然直。”

“气死我啦!你这昏君!诸官都为你忙得手忙脚乱,而却一副悠哉悠哉!”

帷湍正在生气,不……是非常愤怒才对。元州师共有一万二千五百人,其数量与王师相同。如果要稳操胜算的话,最低兵力也得募集到一倍以上,最好也得要有三倍的人数。但即使征兵,光是要达到期望中的数字并不是一天、二天可以办到的;更何况所募集到的士兵资质良莠不一,除了得都教导武器的使用外,还得花上数个月来教导军律及编排部队。而自靖州行军至元州需费时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的粮草运送也是个大问题。

尚隆呆呆地看着帷湍。

“……能将自家国王骂到如此一无是处的,我看也就只有你们了。”

“你这叫什么国王啊!如果你不想挨骂的话,就好好认清你目前的立场!”

“我也没意思要挨骂啊!”

帷湍无视於尚隆所说的话,转头朝身后的同僚们询问。

“反正先派出王师,虽勉强有一万二千五百人,也只好凑和着朝元州出兵。”

但尚隆却突然打断帷湍的话。

“这可行不通。”

“──为什么?”

“六太不在啊!难道你们不先问问六太,就出动靖州师?更何况之前他也没回答我。”

“您知道什么叫非常时期吗?”

“但、这是规定啊!”

“我们是出兵去救台辅吧?既然台辅都被抓了,怎么可能征求他的意见!你的脑袋是坏掉了吗!”

“既然得不到允许,那就放弃靖州师吧!”

帷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你到底知不知道,元州可是有黑备左军啊!”

“这我知道。──对了!把光州侯换下来吧!”

帷湍不禁双眼圆睁。光州是位於首都州﹒靖州北西的大州。其南方部份领土恰恰好夹在元州与靖州之间。

“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

“我很明白。──把光州侯换下,迎光州令尹为太师,州宰以下的六官出仕内朝内官。派遣使者前去光州将他们招来。──成笙。”

成笙应答一句后,挺起身子。

“敕命你为禁军将军率领禁军前去元州顽朴,但只要将顽朴城包围就好。”

成笙了解的行了一礼,帷湍则慌张的叫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好歹听听别人的话吧!”

帷湍用一副想痛扁尚隆的表情瞪着尚隆,但尚隆却不为所动。

“我决定了。──这是我下的敕命!”

“封成笙为将军是好。但……你只叫他带七千五百士兵前往顽朴城,这怎么攻得下顽朴城!更何况光是这期间的军粮要怎么办?军队又要如何移动?”

“先问一句,我到底是不是国王?”

“你的确是国王,但那是个遗憾。”

“那么,我下敕令时需要一件件说明吗?”

帷湍睨视着尚隆。

“看到昏君如此,就没必要让他把国家赔掉吧!”

尚隆无奈地喃喃自语,接着坐起身,手指轻敲着桌面。

“首先,你先冷静下来想想──雁州国八州州侯并非是国王的下臣。”

帷湍“啊~”的深呼一口气。的确目前八州州侯皆是枭王所任命的。帷湍接着应了句“那又如何?”。

“我不能让关弓成为空城。如果王师尽数前往元州,势必有人会趁虚而入。”

“但……”

“先听我说完。元州目前挟持六太,并用他当挡箭牌来阻遏我们。这样元州就用不着劳师动众的派兵前往关弓。实际上,元州所派的人来关弓采买大量的武器,但却没听说有买马或买车,可以见得元州根本就没有进攻关弓之意。更何况以距离来说也不算近。──这是第一点。”

帷湍赞同的点点头。

“但……我们也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的等元州出兵吧!六太既然在对方手上,如果对方不攻过来,就得我们攻过去。元州左军有一万二千五百人,王师也同样有一万二千五百人。以地利考量而言,我们先天就处於不利,所以王师一定得全部出动。”

“所以我才说要全部出动啊!”

“王师全军出动包围顽朴,进攻顽朴城,但我想元州应会采取长期的攻防战。战况一旦陷入胶着,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这点,我想任谁都可以预见到的。所以元州应该也会想到这点,那么──元州下步该怎么走……”

“──下一步……”

朱衡开口回应尚隆环视在场三人的目光。

“应该会唆使离关弓最近的州侯,趁机攻打关弓!──在这之前,或许他们私下也谈好约定了吧!”

“就是如此。所以,决不能让关弓成为无人防守的空城状态。留下州师,放出元州谋反的消息,顺便也向附近招募士兵。”

“这么做……能保全吗?”

“非得保全。──能不动一刀一剑更好。反正先在关弓召集大量人民,仅量使周边州侯的州师无法超过一万。就算其他州师已备好二万的武装民兵,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帮别人抢王位吧!”

“如果有呢?”

“那只能怪我运气不好,我也只好死心。”

“我说你……”

“别误会。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六太要是被杀,不仅我会失去玉座,连平时跟我同出一气的你们也会官位不保。”

看着帷湍说不出话的侧脸,朱衡喃喃念着。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动员全民……”

“即使得撒瞒天大谎也得做到!”

“瞒天大谎──”

“就说台辅被分屍成十三……不、就说十块好啦!年幼的台辅受到多么凄惨的遭遇……等。用目前手上仅有的人力,四处散布凭言。得说到让人民觉得台辅被抓到元州去,这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要说到人民为此痛哭流涕。接着再散布新王是多么贤政爱民……等。”

在场三人同时用呆然且僵硬的表情看着尚隆,尚隆则面带苦笑的环视三人。

“……新王践祚不正是人民悲愿请求而来。而这个新王目前正处於危机。如果国王死了,国家将会再度荒废,好不容易变绿的山野将再次成为妖魔的巢穴。任谁都希望新王是个贤君吧!没有人会希望新王是个愚君的,就算是说谎也好,务必要让人民相信我是个贤君。──就这么做吧!”

“你……做为一个国王,还不如去做个诈欺师好吧?”

“我只是在操作民意。只要群集於关弓的人民癒多,关弓就会安全。为了这个目的,不论多么令人脸红的谎话都得说。”

但当帷湍低语着“可是这样……”时,朱衡开了口。

“但对於攻打元州,您心里已有腹案了吗?”

“这就交给成笙,无论如何都得以禁军七千五百人包围顽朴。”

“但对方可是有黑备左军啊!”

尚隆脸上带着微笑。

“绝对不到。就算加上服刑的犯人、州民,以及自外头所拉陇来的游民,也才不过一万人。”

“你别信口开河!”

“我没有胡说。顺道告诉你们,我可是元州州师的双司马。况且对方所募集的,是那种连蒿草都无法斩断的士兵。”

朱衡与成笙面面相觑。帷湍则是绕过桌子,恶狠狠地瞪着尚隆。

“……等等、你?是元州的双司马?那不是得分身二处!”

一军分成五师、五旅、五卒、四两、五伍。

一师有二千五百人、一伍则以五人组成。

“我到顽朴游玩时,被硬拉加入元州师。如果杀死王师士兵五十人可升为卒长,二百人则升为派帅;如果取下讨伐将军的首级,则升为禁军左将军,国王的话则可升为大司马。不过,大司马对我来说是不可能啦!”

帷湍不禁仰天无言。

“我被气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朱衡再次深深叹口气。

“微臣不是说过,您不用特意去当间谍的。”

“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可是,如果演变为攻城战,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解决。如果这期间台辅他……”

“我只能祈求六太能平安无事。”

“可是……台辅若有个闪失,那将会祸及陛下,至少──”

“朱衡。”

尚隆一脸严肃地看着朱衡。

“那么,你要我为了保全六太的性命,答应斡由的要求?”

朱衡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国王由麒麟选出是既定的天理吧!如果让奸臣扭曲这个道理,将会动摇到国家的根本。所以决不能开此恶例!”

“可是──”

“你是选择国家,还是国王。”

朱衡无言以对。斡由如果杀了六太,则眼前的国王将会死去,这是不变的天理。如果战争开打后,局势如果对国王有利,难保斡由不会因焦急而杀害麒麟。但也不能为了眼前的国王,进而答应干由的要求。

“一旦对斡由屈服,国家就失去应有的立场,这样也无所谓吗?”

见到朱衡无言以对,尚隆则报以苦笑。

“如果我的运气好,应该就可以渡过这难关吧!”

六太站於筑於顽朴山中腹,一片巨大岩石所削成的阳台上,俯看着眼下的顽朴街道,空气中则自海上吹来饱含着雨水的风。

“开始下雨了。到头来,漉水的工程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这样下去将会预期到将有一场长期战争,而且在结束前,雨季早已到来。以元州为主靠黑海沿岸的地区,即使在雨季时也不会降下豪雨,但却会承受到上游因豪雨,进而河水暴涨的水患。

“这也是没办法。”

低声喃喃自语的更夜,将手放置於栏杆上,眺望着眼下的河川。蜿蜒曲折的漉水河面,正闪着强烈的波光。对生活於下流河域的州民而言,漉水是十分严重的威凭,它是条不知何时会突然滥的大河。去年没有滥,难保今年不会滥。就算今年不会滥,那明年呢?幸运是会随着年月的增加而减少。州民再如此不安下去,只怕在漉水滥之前,整个元州早已被州民的不安所淹没。

“如果……能早一点起事,或许会比较好。”

听到六太的喃喃自语,更夜面露苦笑。

“什么时候起事都没差。因为战争可是比河水滥更来得麻烦。”

“说的也对……”

更夜将看向下界的视线移向六太,嘴里则念着:“其实……”

“卿伯也想早点起事。但光只是攻打关弓,元州就没有胜算可言了是吧?所以卿伯一直在思考如何将王师引到元州的方法。於是我就向卿伯进言,说我认识身为宰辅的六太你,一定能顺利地把六太带到元州。──你生气吗?”

当时更夜心想,六太或许忘了我。但如果死咬着不放的话,应该还是能得到面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把他带回元州。──但如果运气不好,遇上重重护卫的话,搞不好不能再回到元州。

──斡由接受更夜所献的谋策。但他同时也对更夜说──如果此法行不通,但总比失去射士来的好。

六太摇摇头回应了声“不会”。

“这世上能利用的事物尽量利用,本就是人之常情。──不过,我真的不用回牢里?”

“六太在牢里不会觉得很闷吗?再说,六太是个相当配合的囚犯,卿伯也说随便六太你想做什么都行。”

“喔~还真是亲切啊!”

更夜点头回应一声,接着笑着。

“因为六太很认真看待这件事。这或许是卿伯为了感谢六太你的回礼吧。……不过,只要六太走出宫城一步,丝线照样会断掉。”

“这我知道。”

六太抬起视线上方,看着那仍系於额头上方,却看不到的石子。

更夜低声笑着。

“麒麟还真是不方便的生物哪~只不过是二名人质,就让六太你动弹不得。”

“不只二个人吧?”

更夜笑着回答:“或许吧……”

“骊媚的手下及其他人也都被捕了。一旦六太你有任何举动,那些人可是会跟着没命的。”

“能放了那些人吗?”

“六太在想些什么?”

“人质一个人就够了!如果骊媚真不能放,好歹其他人都放了吧?更何况我也不会逃出这里。”

“──我会跟卿伯提起此事。但……我想那是不可能的。卿伯没有好心到能让详知内情的人,一口气全放出去。”

“……说的也是。”

当六太深深叹息之时,斡由走上阳台。他对六太深深行个礼后,再转头对更夜微笑。

“──原来您在这里。王师终於出发朝元州而来,时间则比微臣想像的还来得早。”

六太瞪大眼睛。

“……真的派出王师了……”

“台辅,确实如此。而且还是禁军七千五百人,这几天已自关弓出发了。”

“打得赢吗?”

“您希望那边得胜?”

斡由面露笑容。六太不明白,为何眼前这名男子仍笑得如此镇定。

“如果您希望王师能得胜的话,微臣会告诉您──没那么容易!;如果您希望我方获胜的话,微臣会尽全部力量。”

六太不禁低喃着:“为什么……”

“为什么你跟尚隆都想争斗,还随意的挑起战争。你可知你方所说的七千五百是什么意思吗?那并不是数字,而是人的性命啊!是由许多有思想、家族的人所组成的啊!你真的明白吗?”

斡由不为所动的笑着。

“微臣十分明白。可台辅可知,一旦漉水滥四溢的话,将会有多少人民死於水患?为了将来不至死上千万人民,以至於现在得死伤上千人民的话,微臣情愿选择后者。”

“你们──你跟尚隆都说相同的话……”

更夜轻叫声“六太”,将手放置於六太肩上。

“这是没办法的事。箭已射出,就不可能再收回来的。要阻止这件事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卿伯投降谢罪。──六太是要卿伯死吗?”

“更夜……你这话太卑鄙了!”

“但这是事实。要卿伯收回成命,就等於要卿伯以死谢罪。为了帮助这七千五百名的士兵,即使卿伯死了都无所谓吗?更何况卿伯所说的并没有错!”

六太转身背对二人,将脸深埋於双手之中。

“……你们都不明白。你们都只是能毫不在乎看着血腥四溅的家伙!”

更夜再次将手於置於六太肩上。

“如果陛下能答应卿伯的要求就好。即使卿伯位居於上王之位,掌握实权,也不会加害陛下的。”

“那是你自己这么说……”

“可是……当我将六太带到元州的那瞬间起,就无法避免这一场战争发生。”

六太吃惊的抬头向上,却见到更夜正一脸哀戚的看着自己。

“如果六太真讨厌战争的话,当时在关弓就该舍弃婴儿,命令令使把我杀了。这样六太就不会被抓,卿伯也不会踏上不归之路。”

六太低头不语,因为更夜所说的是事实。──但六太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婴儿死去。

“麒麟真是悲天悯人的生物,但这样待在陛下身边任宰辅之职,想必很痛苦吧!全部交给斡由的话,那不就轻松许多。”

更夜牵起六太的手。

“我也不愿发生战争,只要陛下让位给卿伯就好,六太能写封信劝劝陛下吗?”

“写是可以写,但尚隆不会依我的。”

“──是吗?”

“尚隆不会放弃玉座的。他是真心想要一个国家,也绝不是那种会把到手之物轻易拱手让人的无欲之人。”

六太转头看向斡由。

“尚隆他……即使只剩他一人,他也会奋战到底的。你跟尚隆若一定要有人屈服的话,尚隆一定是死也不屈服的那一个。”

斡由脸上浮现阴森的笑容。

“──台辅,微臣也是这种人。”

接着斡由往下界看去,喃喃地说着。

“原来陛下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国家,而不是成为一国之主。”

“你不也一样。”

“微臣对权力没有兴趣。事实上,在枭王凭崩之时,诸官极力推举微臣前去升山,但微臣却对玉座没有兴趣。”

“那……为什么……”

“如果人民就得到应有的福祉的话。但……现在理应为人民谋福的陛下,却罔顾人民的祈愿。台辅可知,雁州国人民是多么期待新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