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丁老人道:“里面堆置杂帆积尘盈寸。”
绿衣而入道:“不要紧,我有从人义婢,可以打扫。”
丁老丈道:“哎!夫人,可惜老汉太老迈了,只伯无法助夫人一臂之力。”
绿衣丽入举手招来了那赶车的老人,吩咐逍:“你和小翠动手,打扫东厢,不可劳动了丁老丈。”
那赶车黑衣大汉,对绿衣丽人执礼甚恭,欠欠身,立时奔向东厢,青衣女婢紧随在车夫身后,两个人动作很快,不过顿饭工夫,已把东厢打扫干净。
丁老丈身子倚在墙壁上,几次想动手帮忙,都为那绿衣丽人阻止。
俞秀凡坐在西厢,木桌上摊开了一桌书卷,但他哪有心情读,目睹书上,心驰室外,不时偷眼看东厢的打扫情形。
那华丽的篷车上,带的东西十分齐全,但见那青衣女婢搬下被缛来,黑衣车夫,扛着一张女榻,行人东厢。
俞秀凡暗晴忖道:原来,他们早就有了准备,似她这等气派的贵妇人,怎会要住在这荒凉的小寺之中i而且不避男女之嫌。
心中忖思之间,瞥见那绿衣丽人,直向西厢行了过来。
一阵脂粉香气,扑人鼻中,敢情那绿衣丽入,已然行人房中,直到了书案前面。
俞秀凡合上书卷,深深一礼,道:“夫人……”
绿衣丽人摇摇手中的宫扇,道:“你们读书人,讲究是非札勿视,非礼勿言,大概对我这举动有些不敢承教,是么?”
俞秀凡轻轻叹息一声,道:“小生读圣贤书,自然遵从礼仪。”
绿衣丽人笑一笑,接道:“万恶淫为首,沦行不论心,论心世间无完人。相公只要行为正大,又何必顾虑男女之嫌呢?”
俞秀凡道:“夫人高论,但小生自惭……”
绿衣丽人格格一笑,道:“小兄弟,俗语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贱妾许下心愿,佛前偿还,故而下惜借宿寺院。”
俞秀凡道:“夫人既在佛前许下心愿,就该到庵中还愿,女尼接待,方便多了。何况,天王寺香火不盛,僻处荒野,对夫人实有不便。”
绿衣丽人道:“贱妾夫门。娘家都很富有,还完心愿之后,贱妾准备扩建天王寺,使它成为一方名刹。”
俞秀凡道:“夫人立此大愿,小生亦感敬佩,在下这就迁出西厢,奉让夫人……”
绿衣丽人接道:“你要走?”
俞秀凡道:“小生借此读书,恐将惊扰夫人诵经还愿。”
绿衣丽人笑道:“相公如若要迁离此地,那是心有所惧,故作逃避。”言罢,举步而去。
俞秀凡呆呆望着那绿衣丽人的背影,心中暗暗忖道:“艾大哥尚在养息伤势,我怎能轻易离去,这妇人举动异常,分明是有为而来,只怕和那黑衣老人是一伙的了。”
一念及此,顿兴豪气,哈哈一笑,道:“夫人说的是,人之为善,其善在心,在下决心留此了。”
那绿衣丽人突然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兄弟如自觉定力不够,还是离此的好。”
这女人言词矛盾,前后一番话,大相迳庭。
绿衣丽人未再回头看俞秀凡一眼,竟自回到了东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