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之日,北玄岛上所有人都聚集在玄虚大殿上。神情紧张,鸦雀无声,人人满怀期待,却都有一丝落寞。
少时,玄麒子房门缓缓打开,众人齐齐看去。
只见一只小脚从门中跨出,口中兀自喊道:“出关喽!”
话音刚落,虚墀的身影首先走出,接着便是李潇湘,玄麒子则於最后,捻须笑道:“众人都在啊!”
所有人随即围了上来,先是对玄麒子躬身拜道:“见过真人!”
而后看向李潇湘。只见他一身气质照比闭关之前要更加稳重成熟,眼神中也多了些许沧桑之感,正是年龄增长的迹象。一身道袍也已褪色不少,略有几处补丁,但手法不甚高明,让人不禁发笑。
依旧是方怀熹挤到人前,抢先问道:“若水可有想我们啊?”
李潇湘淡淡笑道:“都想了,就除你一人!”
闻言,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方怀熹则指着李潇湘,连连点头,说道:“对,没有假,这就是若水,是他本人,哈哈哈哈!”
李潇湘瞪了他一眼,问道:“难不成你又拿我做赌了?”
“若水,这四年他没少拿你做赌,你还不快教训教训他!”高怀净说道。
李潇湘嗔笑道:“好你个方怀熹,今日大家伙儿都在,看我不把你扔到湖中,让你好好尝尝御浆的滋味!”
方怀熹立即告饶,脚底一抹油,迅速闪到侯怀凝身后,故作可怜的道:“师姐,你可得帮帮我,你这弟弟可是要杀你亲师弟啊!”
侯怀凝气得面色通红,回手便捏住了方怀熹的耳朵,将他提了出来,冷声斥道:“你还敢胡说,小心我去帮若水!”
方怀熹疼得龇牙咧嘴,不住的喊道:“姐弟俩一同欺负人啦,有没有人管啊!”
众人被他一番撒泼逗得前仰后合,连侯怀凝自己也气得露出皓齿。
郑怀雯走上前来,将方怀熹拥到一旁,转而对侯怀凝说道:“师妹,你可记得自己要做何事?”
侯怀凝脸颊再次泛红,附耳道:“师姐,此事就算了吧,眼下人多眼杂,被人误会了怎么办?”
郑怀雯嗔笑道:“好,你若为难就算了。不过师姐可得提醒你,这时日可不多了!”
“多谢师姐提醒,师妹记住了。”侯怀凝点头应道。随后手捂双颊,掩住羞色。
此时大殿上人多嘈杂,二人这番悄悄耳语,也就未引起太多注意,倒是李潇湘听得其中一二,暗自念道:“这怀凝姐到底要做何啊?”
这时,杨怀汝走上前来,高声说道:“诸位,师傅与若水刚刚出关,深感疲惫,我看还是让他二人好生歇息,我们就此退去吧!”
“师兄说得有理,我们还是散了吧。师傅,若水,我来与你二人瞧瞧,看有何不妥之处。”周怀霙走上前来说道。
李潇湘本想答应,谁知玄麒子一摆手,推辞道:“怀霙只管给若水瞧吧,为师还有些琐事,要与虚墀商量。虚墀,随我来。”说完转身进入屋中,虚墀则紧随其后,并未多说什么。
众人疑惑不解,只李潇湘一人知道其中缘由,却也未多言,对周怀霙说道:“怀霙兄,我也无事,你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吧,让我一人回房睡一觉便好!”
周怀霙点头道:“也好,若是感觉不妥,再来找我便是,我刚好炼了一炉丹药,可帮你补元壮气。”
李潇湘应道:“一定,一定。”
之后众人纷纷散去,独余知音一人留在殿中,见李潇湘也未走,便淡淡问道:“可是哥哥有话与我说?”
李潇湘道:“正是。”
“随我来吧!”余知音轻声说道。
随后拖着莺黄飘带,朝殿外走去,手中兀自把玩着烟杆,留下一抹淡淡烟香,叫李潇湘神情一阵恍惚,随即一震,急忙跟出殿外。
出了殿门,却见一道身影正立於台阶之下。李潇湘仔细看去,忽然一怔,惊讶道:“宗大哥,何故在此伫立,却不进殿,我险些把你忘了!”
李宗笑道:“殿内人多,少爷又要一一寒暄,我一个外人,等在殿外即可,不好去凑这热闹。”
李潇湘道:“你怎能是外人?你可是我李家族人,今后可千万不要如此说了。”
李宗躬身应道:“李宗知道了。不知少爷这是要去做何?”
李潇湘指着洞门道:“有事与余姐姐商量,宗大哥你先行回屋,我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李宗欠身道:“李宗明白,还请少爷多加小心!”
“嗯!”李潇湘点了点头,随后走向洞门。
目送李潇湘走后,李宗便回到了无芳殿。
此刻玄麒子的房内,密道再次被打开,却不见玄麒子二人的身影。而在念谷中,玄麒子正坐於井口之上,口含竹叶,气息微弱。虚墀则立於旁侧,愁容满面。
“玄麒子,这邪毒可是越来越重了,光靠大舍寺的青竹已难以为继,我看还是让我出岛,去寻乞阳公吧!”虚墀说道。
玄麒子取出竹叶,沉声道:“此事还是等若水离开北玄后再说吧!”说完将竹叶随手掷於地上,而其表面已尽数染为黑色,赫然冒起浓烟,散发出阵阵恶臭。
虚墀盯着地上焦黑的竹叶,忽然记起一事,连忙问道:“玄麒子,此次闭关,可有说服那小子。”
玄麒子摇头说道:“我并未劝他放弃报仇。”
“那你带他一同闭关,又是为何啊?”虚墀不解的喊道。
玄麒子勉强笑了笑,单指一挥,将一道御浆从井底引出,环於掌心之上,随即一饮而尽,於腹中循环一周,而后吐出。
只见一滩黑涎溅於地上,同样冒起了黑烟,其状可怖,绝不逊於那片竹叶。
玄麒子干咳数声后,说道:“之前我确有劝他放弃之心, 但闭关那日我问了谷中之景,他的回答竟与我相差无几,那时我便知他是一个无欲之人,除了复仇,就再无其他贪念。於是便决定让他自行参悟,若能悟透,不再怀有复仇之欲,自然能够得道。若是不能,我也就不再强求,将来机缘巧合,亦可以参明悟道。如此,也是放下我心中执念,於千年修行也算是得一境界了吧?”
“那他最后是如何决定的?”虚墀又问道。
“不知,我并未问他。此事我已不再强求,又何必非知其结果呢?”玄麒子淡然说道:“但我尚有一忧心之事未解。”
“何事?”虚墀问道。
“不管此子将来是否报得家仇,之后又该如何?虽说不至於步入魔道,就只怕失去方向,不明生死为何意啊!”玄麒子担忧道。
虚墀哀叹一声,说道:“玄麒子,此事非你所能掌控,你又何必操心呢?你嘴上说放下执念,却真是如此吗?”
玄麒子一怔,点头应道:“虚墀所言极是,看来我虽修道千年,仍不过一介凡心,未能挣脱世俗,愧对恩师啊!”
虚墀道:“既然如此,就让他自己抉择吧!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在命理之中,我们只能帮他到这了!”
玄麒子怅然叹息,随后又取下一片竹叶,缓缓置於口中。
虚墀见他这般,恨恨道:“仇憎这厮,实是恶毒,居然用此阴狠手段!”
玄麒子淡淡说道:“此事恐为己郎所知了。”
“什么!”虚墀惊讶的喊道:
“他是如何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