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琼善道:“单兄雅号天下谁人不知,不必自谦。此番比试,本是证明我等的清白,如若单兄觉得我等无奸细之嫌,还望及早告知,你我好点到为止,免得伤了和气。”
单徙信被他夸了两句,已是有了些好感,听他如此说,也觉有理,怀疑之心顿时大减。但碍於自己的颜面,只好继续比试,说道:“好说,我单徙信一诺千金,只要觉得你等无奸细之嫌,定会罢手。包兄,请吧!”
“请!”包琼善应道,随即抽出长剑,摆开了架势。双方人马也都向后退去,留给二人施展的空间。
李宗激动的道:“还以为打不起来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李潇湘点了点头,却只是盯着包琼善看,想要确定其御道如何,好与千真派比较一番。
此时坐於墙角那人,兀自品着小二刚烫好的酒,对於院外的吵闹,根本不加理会,但时不时会朝李潇湘看去几眼,随即握紧长剑,又犹豫的松了松手,暗自叹息,酒味涩涩。
身旁小二趁着李潇湘二人正被屋外打斗吸引之际,俯身问道:“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那人提起酒壶,缓缓斟酒,低声道:“都是有名望的门派,只怕留他们不住,还是让他们走吧。倒是这二人有些可疑。”说着瞥了眼李潇湘,又道:“我方才看了这二人弦图,却只能看清其中一人,另一人是毫无办法,想必他身上带了御息石。”
“御息石!”小二一惊,问道:“他哪里弄来的御息石。看其面相很是陌生,不像是名门御师。”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想此事,只怕这二人不是初涉江湖的名门弟子,就是行事隐晦的世家族人,御道着实不低。只我看的那人,境界就已到了形御潜觉,放眼天下,能有此境界者,实是寥寥无几。可就是这般之人,却对身旁那小子恭敬有加,恐怕其境界要在那人之上。”
小二又是一惊,压住了嗓子叹道:“那不是要到形御大成了?”
那人道:“怕是不止啊!”
小二连连摇头,似是不太相信,对那人笑道:“你有把握拦下他二人吗?”
那人道:“以一敌二是不能了,单打独斗却也不好说。”
忽然,屋外响起了拳脚和铁器碰撞之声,小二一喜,喊道:“快听,动手了!”
此时单徙信已经注魂,其御兽乃是熊岳堂的镇派之兽——石熊。
一旁的包琼善也已祭剑,剑名“蚩琰”,是一把青铁长剑,既无雕琢,又无镶玉,甚是普通。
熊岳堂因其御兽之故,门人平时极少动武,除非受了辱骂,会争吵几句,但也都加以克制。可一旦注魂,性情顿时大变,暴躁易怒,凶狠斗勇,就如此刻的单徙信一般。
只见他一声大吼,双掌御气缠绕,顿时化为两只棕红熊掌,熊掌硕大无比,指爪锋利,令人胆寒。
包琼善提剑立於胸前,做好格挡之势。
单徙信单脚高抬,猛一跺地,顿时飞身前扑,两侧风声骤起,眨眼间便冲至包琼善身前。随即一掌从右上方拍下,另一掌抱环,从包琼善胁下击去。
包琼善只觉两道劲风从左右吹来,手腕一抖,剑身青光大绽,脚底连踏,身形旋起,同时舞起长剑,剑花点点,先刺头顶,再刺胁下。招式以快打慢,只听“当、当”两声,已隔开单徙信熊掌。
随即长臂倒转,自头顶向单徙信劈去,是要砍向他的头颅。
单徙信不敢强攻,向后急撤,刚好躲开这一剑,待剑身落至胸口之处,双掌迅速合十,将剑身含住。随即腰腹发力,传至臂膀,猛然间向右一挥,将包琼善甩向一侧。
包琼善只觉剑身传来一道巨大无比之力,身体竟不受控制,跟着便飞了起来,心中一惊,想着:‘这人好大的力气!’其后顺势转了三圈,卸了力道。到落地之时,身形已经回稳。
单徙信则於此时念出口诀:“山擎嶂撼,坤浮干动,熊川起岳,峰跽峦从。搏云掷!”
只见单徙信化去熊掌,双臂随之高抬,指尖霞光一闪,猛刺入地,地表瞬间生出数道裂痕,御气从其缝中喷涌而出。随即一声大喝,将御气反逼而回。只听众人脚下隐隐有地裂之声,忽然两块巨石冲天而起,随之而来的是御气冲柱。先是在单徙信身前,而后一道道气柱於左右依次冲起,其方向正是包琼善。
天玺山众人惊愕,皆为包琼善捏了一把汗。反观熊岳堂几人,则是一脸的得意,好像这道御法定能取胜一般。
见此情形,李潇湘暗自笑了笑。
李宗见他笑中有轻蔑之意,便问道:“少爷,何故而笑?”
李潇湘道:“天玺山众人只看得见气柱,却不知此道御法的精妙所在,可惜,甚是可惜。若那包前辈也是这般想的,只怕单长老是要赢了。”
李宗问道:“何以见得?”
李潇湘扬起了头,笑道:“宗大哥明知故问,是要考我吗?”
李宗同样抬起了头,笑道:“不敢,少爷御道高深,在下连您十中之一都不及。”
李潇湘嗔笑道:“这马匹拍的可不响!”
另一头,包琼善手持长剑,见气柱一点点逼向自己,不惊反忧。
一开始他只道要躲开气柱就行,谁知刚要闪去,突觉头顶雨势混乱,有处有雨,有处却无雨。随即抬头望去,只见黑乎乎的夜空中并无何种异样。待看得仔细时,空中竟有一团团黑物兀自飘动,顺着黑物向下看去,正好是气柱所在。
包琼善顿时惊了一身冷汗,心道:‘那黑物可不就是气柱冲起的巨石吗!原来巨石未坠落下来,是有气柱作为支撑。若不是今夜有雨,我定然发觉不了。那单徙信冲冲不肯放招,是想趁我躲避气柱分神时,打我个措手不及。这一手着实厉害,不过你千算万算,却忘了算计天时,被我提早发觉。不然这一场比试,定是你赢了。’
转念又想:‘你这家伙,还真当我是千真派的奸细了,下这般死手!’随后挥起长剑,口中暗自念诀道:“蚩神犹在,涿鹿不败,琰琰光我,气载凌骸。招神帖!”剑身青光再起,表面顿生龟裂,随即一闪,青铁碎裂开去,变为一柄光剑,不住摇晃,发出吟啸之声。
单徙信见场中突生异变,知包琼善猜到了这道御法的玄机,不等气柱将其围定,双掌向地底又一猛刺,气柱之势顿时大盛,随即拇指一扣,就听空中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数道响声,声音震耳欲聋,回荡林间。
不多时,数道黑影从空中掠下,待到近处,众人才发觉竟是一块块巨石,皆自惊呼起来。
天玺山众人则连连斥责,说只是比试,何须下此狠手。熊岳堂门人却不以为然,反倒高声叫好。
包琼善望着飞驰而来的巨石,只觉每块巨石都似夹带飓风,吹得自己无法睁眼。随即提剑上举,带起一道剑光。剑锋直指巨石,仍自不停摇晃。待巨石飞至身前,手中用力一挥,巨石瞬间断为两半,砸於身后林中,顿时压到了一片树林。
巨石相继飞来,包琼善不停挥舞长剑。不多时,身后已有大片林木被毁。好在巨石数量不多,包琼善纷纷将其劈做两半。待一声巨响过后,最后一块巨石也被他劈断。
此时包琼善兀自喘着粗气,手腕处不停抖动,显然是用尽了力气。剑身发出一声吟啸,随即青光散去,变为之前青铁模样。
单徙信抽出手掌,缓步来到包琼善身前,见他一脸疲色,抱拳笑道:“包兄御道了得,单某佩服。”说完身体棕红之光一闪,已是散魂了。
包琼善亦收起长剑,抱拳说道:“单兄御法玄妙,让人好生敬畏,若非今夜有雨,只怕在下应付不来。”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包琼善又道:“如何,单兄可还认为我等是千真派的奸细?”
单徙信大笑道:“单某之前多有得罪,只因眼下乃要紧时刻,不得不谨慎行事,得罪之处,还请包兄多多海涵。”
其实早在单徙信施展御法时,便已经打消了疑虑。只因当时不是停手的时机,再加上有意试探包琼善的御道,所以才继续施展了御法。倒叫双方的门人开了眼界,都觉不太过瘾,想要二人再斗上几十个回合。
包琼善摆手道:“无妨,单兄此举也是为了我等的大业,众兄弟都能理解。却不知单兄是如何打消疑虑的?”
单徙信道:“若你等是千真派的奸细, 出手之时定无所顾忌,没准还要暗施诡计,取我性命。但方才见包兄所施御法,却将剑气尽收,只断巨石,并不伤我。这般作为,岂是千真派那般小人能比的?”
包琼善道:“单兄慧眼如炬,在下佩服!”心想:‘这人居然能看穿我的御法,果然见多识广,若是换作他人,未必便能看出。’又道:“既然误会化解,我看我们还是抓紧赶路吧。今夜下了雨水,道路不甚好走,可别耽误了行程。”
见二人解了误会,李潇湘也就没了兴致,回身走到桌前,与李宗说道:“没想到这单长老也瞧出了包前辈御法中的玄机,我还当他什么都不知呢!”
李宗点头应道:“嗯,看来这次贡府结盟又要多两个高手了。”
话音刚过,就听屋外马蹄声响起,两伙人已然扬鞭而去。而夜空中仍在下着细雨,李潇湘扭头看去,念道:“看这雨势,今晚拍是很难停了。”
随即又望了一眼林中被毁的树木,不禁暗自惋惜。忽然神色一阵恍惚,竟想起了北玄的松海,记得有一晚也是这般,随之一怔,朝余知己问道:“前辈,你睡了吗?”
不多时,余知己缓缓说道:“尚未睡着,你有何事?”
李潇湘问道:“你能给我讲讲汐朝和御海的事吗?早在图山村时我就想问你了,可最近一直在忙於赶路,此事也就耽搁下了。”
余知己应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小二笑呵呵的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问道:
“二位客官,可是在寻千真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