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辞别后,李宗便与焦露浓来到了千畜营。
营地广阔,只设有数个军帐,一眼望去,尽是上等诡马。再走得近些,便能闻到营中那酸臭之气,确如之前那御师所言。
二人相视而望,不禁皱起了眉头。焦露浓掩住口鼻,说道:“此处还真是臭啊!”
李宗道:“那也比有些地方要香上许多。”
焦露浓直勾勾的盯着他,不多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面带柔红,点头应道:“此言不假!”
领路那人对门口守卫说道:“新来的,一个是畜人,另一个是女娃子。上面交代了,畜人随便安排,女的别让干脏活累活,若是怠慢了,可有你们好瞧的!”
那名守卫应了一声,打量一眼他身后之人,说道:“随我来吧!”
二人淡淡一笑,随那名守卫进了大营。焦露浓低声问道:“锺大哥,你害怕吗?”
李宗摇头道:“并不,你呢?”
焦露浓目光闪烁,兴奋的笑道:“我也是!”
另一边,李潇湘也来到了锦营,领路那人与门口守卫交代了几句,便自行离开了。
那守卫见李潇湘相貌普通,又听说他与龚少爷之间有过过节,对他的态度很是不屑,骂骂咧咧的喊道:“你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龚少爷也敢得罪,整个一愣头青,我看今后你定没好日子过了!”说完转身走去,催促道:“还站着干嘛,赶紧过来!”
这种话李潇湘早就习以为常,此刻听起来,并不觉如何刺耳,淡淡一笑,便跟了上去。
这锦营的确是“名副其实”。
李潇湘进得营中,所见所闻,皆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彷如花营锦阵一般,全没有要打仗的气氛。各处军帐中灯火通明,纸醉金迷,偶尔碰到几名巡逻的御师,也都是醉意熏熏,步履轻浮。
过了几处军帐,李潇湘便见到了押运粮草的粮车,大大小小,不下百余乘。周围有数十名御师把守,任何风吹草动,立时便会发觉。心想:‘看来这龚家也不全是糊涂,知道粮草重要,所以此处看守极严,若非亲眼瞧见,我还真当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呢!’
又行了一段路,已近大营边缘,此处便没了之前那种喧嚣热闹,反而极是冷清,几处灯火,也都是昏暗残明,比之月光还要黯淡几分。
那守卫来到一处军帐前,拍手叫道:“老朵儿,老朵儿,有人新人来了,出来认一下!”
军帐中响起一声应和,随即门帐翻起,走出一名白发老者,神色慈善,老态龙锺。见到守卫,拱手笑道:“有新人啊,太好了,眼下正缺人手。”
那守卫上前搀住老者,笑道:“这回您老可要高兴了,来的可是一名御师呢!”
老者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身体一颤,问道:“当真?”随即又叹了一声,说道:“唉,能来这当杂役,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御师吧!”
那守卫附耳说了几句,老者听后,不住的摇头,说道:“竟有此事,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他!”
李潇湘见那守卫对自己很是不屑,但对这老者却是礼敬有佳,心道:‘这老翁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样子不像是御师,怎的这守卫对他如此客气?’
老者又念叨了几句,随后看向李潇湘,问道:“就是这小子?”
守卫回道:“正是,您老给瞧瞧,此人如何啊?”说完搀着老者,走到李潇湘面前。
老者上下打量着李潇湘,
忽然一怔,结巴道:“这、这、这——” 守卫见他支支吾吾的,急忙问道:“老朵儿,你可发现了什么?”
老者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沉吟了一番后,朝守卫问道:“佟官,老头子平日待你如何?”
守卫一愣,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回道:“如同亲爹一般。”
老者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待兄弟们如何?”
守卫道:“除了龚家那帮人,这里人人都受了老朵儿的恩惠,自然没得说了。”
老者道:“那好,既然如此,老头子有件事要求你帮忙。”
守卫连忙说道:“莫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佟官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老者叹了一声,附耳道:“想必此子今晚到锦营的消息已被龚家少爷得知,他既得罪了人家,今后定要处处受制於人。我想让你和大伙说说,今后多多照顾这孩子,能少挨些板子,就少挨些,只要能让这孩子不受苦,老头子就感激万分了。”
听他如此,李潇湘不禁一怔,心想:‘当个杂役,还要挨板子啊?’
那守卫听后,心中犯疑,低声问道:“老朵儿,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你最好与我说说,不然怎能让大伙信服?”
老者道:“此事你还是少打听的好,只管去与大伙说明,能帮忙固然最好,不能的话,老头子我自己再想办法就是。”
那守卫面有难色,但还是点了头,说道:“行,那我去试试,量他们也不敢不念老朵儿的好。”
老者俯身道谢,守卫将他扶起,安慰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待守卫走后,老者看向了李潇湘。月光下,只见他一张苍老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捻着长须,不停的打量着李潇湘。
李潇湘只觉脊背直冒冷汗,刚要开口询问,就听那老者说道:“在此等我。”说完掀开门帐,走了进去。
李潇湘伫立在帐外,暗自发愁,心想:‘这老翁忒也奇怪了,好像能看穿人心事一般。’
不多时,老者又走了出来,却不理睬李潇湘,径自朝一旁走去,边走边道:“随我来。”
李潇湘见他刚刚还驼着背,此时却挺直了腰板,步伐轻快,全不像耄耋之年,心中已是生了几分忌惮,但更多的还是疑惑。
不久,二人来到营中一处隐秘之地,李潇湘四下张望,不见附近有御师巡逻,不禁心生警惕,催气入掌,以防不测。
老者回身说道:“把石头拿出来吧。”
李潇湘一惊,心想:‘他说的莫不是御息石?’便问道:“晚辈愚钝,不知前辈说的可是此物?”说完从怀中取出了御息石。
老者点了点头,忽然目瞳一闪,随即叹道:“果真是御魄之体!”
李潇湘眉头一紧,也是双瞳闪烁,看向此人弦图,但结果一无所获,猜他身上亦藏有御息石,随即问道:“前辈此话何意?”心想:‘此人连御魄之体都知,想必实力不浅。还是收回御气,以免弄巧成拙。’
老者道:“你也莫要惊慌,老头子已是老眼昏花,若非得人相告,哪里能猜到你身怀御魄之体。”
李潇湘心中犯疑,问道:“不知是何人告知前辈的?”
话音刚落,就听余知己忽然笑道:“是我!”银光一闪,已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潇湘瞠目道:“前辈,莫非你认识这位阿翁?”
余知己先与老者互作寒暄,而后笑道:“我二人可是老相识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与这位老伯同样有不少渊源呢!”
李潇湘又惊又喜,问道:“前辈能否说来听听?”
那老者也是同样的好奇,说道:“竟有此事,那绝狼可得与老头子好好说说了!”
余知己道:“不急,先让你二人互相认识一下吧。”说完将李潇湘拉到身边,说道:“朵老,这孩子名叫李潇湘,是双水城李家的后人,现下化名肖水,为的是能混入军中。”
而后又对李潇湘说道:“若水,这位老前辈遵名朵慈,是位御道名宿,也是八宝斋现任帮主。你别看他相貌老,医道却是高明的很,试问天下能与他齐名的医师,怕是只有那银蛊子道长了!”
李潇湘听后很是惊讶,随即想起了双水城的谷帛鑫,连忙拜道:“晚辈李潇湘,见过朵老帮主!”
朵慈捻须笑道:“绝狼过誉了,老头子已是风烛残年,於帮主什么的早已不放在心上,只这医师一道,乃是恩施所授,不敢轻言放弃。李家小友,你还是叫我老朵儿吧,这名听老头子起来舒坦,嘿嘿!”说完一扬手,推出一道磅礴之气。
李潇湘只觉身体还未俯稳,便被托了起来,顿时骇然,心想:‘这老翁着实厉害,单是一扬手,便能发出如此雄浑的御气,比之怀汝师兄,也是毫无逊色,只怕还要强上不少。’
朵慈道:“李家啊,嗯,此事我也听说了,原来还有后人活着,确是老天开恩。看来你此行的目的,是要找千真派报仇喽?”
李潇湘正色道:“不错!千真派残杀我李家三千族人,又害了双水城无数百姓,此仇不报,还有何脸面姓这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