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寒芒一闪,呼啸直刺,慕喻冲这一招剑法起式,虽有些形似虹尘剑法中的那招“一聚风云”,却失之繁复,得其质朴。林鸿渊双眸一亮,低低喝了一声:“好剑法!”只见他步伐微微挪转,岁寒剑自下往斜上轻轻一撩,便已将慕喻冲的攻势拨开。
“来如雷霆去似云……这位林阁主又何止於此,随手一剑,便兼得雷之迅猛,云之悠闲,果然是宗师之境。”慕喻冲心念一转,剑招随之变化,如同蝴蝶穿花般翩跹来去,剑路指上刺下,虚东实西,道道斑斓剑光似要将林鸿渊吞噬於内。林鸿渊左手负在身后,岁寒剑信手刺出,纵使慕喻冲的招式如何变幻无方,却仿佛永远越不过林鸿渊剑法的藩篱,如此久斗之下,他以逸待劳,胜过慕喻冲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是浣花剑派的剑法,你这几招当是蝶恋花式,除此之外还有踏鹊枝、黄金缕、卷珠帘、凤栖梧等八种变化,精妙之处都是要用子母双剑使的。以你的悟性,这些剑法多半又是瞧了几眼学来的。”林鸿渊含笑说道,对於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悟性,饶是他这样的剑法大家见了也是暗暗怎舌,只不过凭借这些东拚西凑的招式,却还看不出慕喻冲的真本事。又挡过慕喻冲一剑后,林鸿渊忽得凝气出招,岁寒剑气浪如割,眨眼间便已将慕喻冲逼退了数步。
看着慕喻冲微微有些惊诧的模样,林鸿渊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若是热身练手,方才便已足够。”
“敢不从命。”慕喻冲将长剑收於身后,长长吸了一口气,道:“我一身所学庞杂,但若想和林阁主一教高下,还是不得不用这套剑法。”
“是真是假,试试便知!”
慕喻冲颔首,出剑。
一击之下,如风神洒荡,长波大撇,剑来如笔过,提顿起伏,一波三折,长剑嗡然清啸,篆蛟龙缠,松涛成韵,一撩一刺之间,便如同将书法之中的横、竖、撇、点融入了剑法之中。
长剑交会,阁楼中响起一阵剑锋碰撞的清响。
林鸿渊连挡三剑,已是真气浮动,连脚步都略有散漫。他心知仅凭虹尘剑法已不能敌,手中岁寒剑剑光分化,又合而为一,竟是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飞仙神剑”。所谓“一剑飞白,天下无仙”,蜀中无数剑法好手,耆老大家,林鸿渊飞仙剑出,无不俯首。
凌厉剑气化破慕喻冲胸口衣领,他眼中利芒猛闪,口中啸声不绝,周身内力如同汪洋大海一般随之怒啸而起,一浪叠过一浪,似乎永无尽头。他这一门奇妙的内功,已经将人体内力的收发运转至了鼎盛。
“……果然是瀚海玉堂诀……慕小子,且接我这一剑!”林鸿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内力汹涌澎湃,心中熟悉的感觉也是愈加浓烈,这一门瀚海玉堂诀,不正是自己当年亲眼看到师傅修炼至大成的吗?想到昔日恩师,想到宗门变故,他浑身颤抖,战意如沸,手下剑法再未有半分留手!
慕喻冲气势已积蓄至强,剑招一动,便如江河入海般一发不可收拾,眼见林鸿渊刺来极为凌厉的一剑,慕喻冲也毫无半点退让躲避之意,手中长剑挥洒如泼墨,缩也凝重,纵也险劲,道道剑影合在一处,终成来势雄强的一剑,仿若带着一掣万钧之力。
蜀中最强的第一神剑,终於遇上了这位书生施展而出的神秘剑法。那一刻,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晃神。
林鸿渊低下头,自己的岁寒剑被慕喻冲长剑压在下面,其剑尖所向之处, 正是林鸿渊腕上手筋。若是慕喻冲再刺一寸,自己则成终身无法用剑的废人。
“唔――”慕喻冲闷哼一声,左腹衣衫缓缓染上鲜红血渍,岁寒剑剑身虽不能及,但发出的剑气却已伤到了他的皮肉。
“哈哈!哈哈!”林鸿渊蓦得撤掉了长剑,拊掌大笑道:“好啊,好啊,瀚海玉堂,藏墨九剑,恩师泉下有知,也自当感怀欣慰,哈哈!好,好!”
“终究是比不过林前辈,蜀中第一剑果然是名不虚传。”稍作调息之后,慕喻冲抱拳道,言语之中却没有大多对於胜负得失的计较。
林鸿渊双目一凝,正色道:“瀚海玉堂,一收一放,你能将内力积蓄到那等雄浑地步实属难得,但能做到的人却也不在少数。难便难在这个‘收’字,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你我方才交手已不亚於生死之战,饶是以我心性,最后也难免伤到了你。可你却真正做到了收放而自如,有余而不尽,此等境界,能达到者当世也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你以弱冠之年便能做到这一步,足见未来不可限量,我藏墨剑派,复归於你手,又有何不可!”
林鸿渊声若洪锺,慕喻冲闻言却是一惊,正欲答话却又被林鸿渊挥手打断,他继续道:“你身负我恩师绝学前来,心中所求我已猜到一二……也罢,万寿道藏,明教之乱,天南刀兵,三脉夺魁……为了我蜀中武林大计,我林鸿渊又何惜一人之名?”
林鸿渊转过头,将岁寒剑掷到了慕喻冲的脚下。他的啸声仿佛响彻整座飞仙关。
“今日比武,我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