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天南小国林立,互不役属,分称六诏,后有蒙舍诏征伐他国求得一统,才有了而后南诏国百余年的基业。前朝皇帝册王云南,赐锦袍、金钿带七事,徙治太和,大唐与南诏两国相亲,何曾有过刀兵之举?后南诏国政自乱,大长和、大天兴,大义宁等小国相继而立,又是你等在自相碾轧,族人互残。敢问一句,你口口声声说的道路,便是这般不堪?如此昧而不化自相戮杀,又如何怪得他人要你俯首称臣,不顾死活?”
慕喻冲话语虽重,却如刀似剑,深深扎在场上每个人心中。
“而今天南大地……四代乱政,鏖兵多年,邦消国灭,屍骨成山。农人勤耕而不能温饱,士卒血战而不得禄俸,何以为继也?当今之计,唯有段――唉,虽说国势强弱古无定则,治国之道不在空谈。但二公子你……终非是能解此局之人。”
月色流风, 白衣胜雪,袂袖摇动,剑柄生寒。千百将士望着慕喻冲,一时竟有了仙人抚顶,结发长生之感。慕喻冲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他泱泱华夏,自古便以礼仪立邦,以德化服人,何曾侵略外土,何曾以强凌弱?汉人虽有大防之别,但却也没有因为非我族类而大肆杀之,而是敞开门户,大张教化,凡是中国之民,便尽任尔学习。四方百族之内,才有了衣冠礼数,才有了成文教化,这才是真正的堂堂王道。”
“但凡强族崛起,兴兵动武也在所难免,汉人也自是如此。可若有外族侵其家园,杀其同胞,汉人奋起抗争便是理所当然。‘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这才是真正的‘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
慕喻冲轻轻喟叹,看向和亢的眼神中,惋惜之色愈来愈浓。
“二公子,你现在明白了吧,何为堂堂王道,那便在於‘道义’二字,此非迂腐之见,实为千秋至理。可惜啊,可惜你不懂,你读了汉人的圣贤文章,学到汉人的礼仪教化,却还是做着弑父叛族,无道无义之举。”
“你可曾想过,这一切到底源出什么,是你的称霸空想,还是黄泉楼的怂恿煽动?若你、若你真的为他人考虑了那么多,怎么想不到顾及他人的生计,他人的性命!便是现在,你还要拉着无数亲朋故友,族群血脉,去为你那可笑的野心去送死,去陪葬?”慕喻冲神色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越发高昂:
“所以,我才要问你,和亢!面对这一切,你可敢像我一样,坦坦荡荡说个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