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米鱼出来,席硕良都没有与牧岩交流。
离开缉毒大队,安以若在挣脱不了席硕良钳制的情况下妥协似的上了他的车。
路上,席硕良的手机不停地响,安以若忽然就断了和他说话的念头,她坐在副驾位置上,闭上眼睛。米鱼则忍不了。在席硕良闪烁其词地接完第三人电话,她语带风刺地说:“你够忙的席总,国家主席也不过如此吧。”
“公司在筹备下季的时装发布会,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席硕良偏头看了眼安以若,斟酌着解释,“我昨晚出来得急,也没交代一声,所以……”
所以到了公寓楼下,安以若没有让他上去坐,“谢谢你送我们回来。”说完她径自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或许是因为有些心急,膝盖不小心碰到车门。
见她立步不稳险些摔倒,席硕良忙打开车门过去扶她。
安以若避开他的碰触,伸手拉过米鱼撑住自己。
米鱼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可是,一面是闺蜜惨白的脸,一面是席硕良欲言又止的为难,她只能说:“你先回去吧,以若有我照顾,有事打你电话。”
席硕良收回了僵在半空的手。
但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买了吃的送上楼。听米鱼说安以若在房间休息,他犹豫过后,推门进去。而他短暂的冲疑,让米鱼对他又失望了几分。
房间内,安以若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席硕良坐在床边,良久,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安以若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眼底满满的酸涩。
只是她或许还是无法体会,这酸涩之意从何而来。
听到关门声,安以若拥着被子坐起来。
没有敲门,米鱼直接进来,“他走了。”
安以若茫然地望着窗外,没有回应。
米鱼看不下去了,恨恨地把粥塞到她手里,戳她脑门:“这到底是惩罚他还是折磨你自己啊?没见过你这种缺心眼的,他哪里值得你这么死心塌地?”
“同样的话也不知道你说过多少遍了,很烦。”安以若用瓷杓无意识地搅着碗里的粥,胃口全无,“感情不像自来水,能够收放自如。我已经忘了如何放下。”
有些伤心失望说不出口,有些距离远不能近不得让人左右为难,如同她对席硕良,如同他们之间的关系。
爱,这个课题,安以若自认修不到满分了。因为只要面对席硕良,她就管不住自己的心。
“女人真是可悲,好像生来就是为了男人而活。”米鱼说得好像自己根本不是女人,见安以若怔怔出神,她恶声恶气,“赶紧吃。天天熬夜,瘦得皮包骨了。要是比赛时晕倒,我肯定忍不住用高跟鞋踩你。”
安以若听话地吃了两口:“他说什么了吗?”
米鱼哼一声:“他能和我说什么,无非就是好好照顾你。”
安以若笑了,苦涩的那种,“他永远都这样,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米鱼的想法简单而直接:“那你就告诉他你对他的期许,对未来的期许。”
“明知道那是对他的为难,何必凭添他的烦恼。”安以若吃不下去了,她看着米鱼:“想想只有最初恋爱的时候最开心,等到两个人都大了,反而多了好多顾及,多说多问几句就成了约束管制他,名正言顺的恋人关系反而像是困住了他的自由。有时候我也反问自己,这样在一起究竟还有没有意义?”
可是,爱了这么久,哪里是一句结束就能停止。
她对席硕良的执着,她此时的挫败和绝望,都让米鱼心疼。
只是爱情这种事,要好如闺蜜,也终究帮不上忙。
沉闷压抑的气氛持续到晚上,身为三侠客之一的程漠菲像是怕她俩被饿死一样,送了两大袋食物,一面贤惠地分类放进冰箱,一面提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请按时用膳。”
安以若与米鱼从小一起长大,程漠菲是她们大学时相交至深的好友,三个人在一间寝室生活了四年,革命情谊就是在那时培养起来的。
毕业后安以若出国进修设计,米鱼踏入了模特圈,程漠菲则选择了自己忠爱的舞蹈事业,与男友兼搭档成立了一间工作室,授课的同时也进行公演。
总之,她们各自拥有一片天地,并其打拚。
米鱼看着她忙碌,不仅不帮忙,还抱怨:“你简直是街道办事处的大妈啊。”
程漠菲一脸无奈:“她还嫌我唠叨。”
世界上还有一种被称之为“友情”的感情,绵长而悠远地流淌在心间,适时地给予人鼓励和安慰。安以若庆幸,在经历不如意时,还有好朋友陪伴在身边,彼此关心。
她会心一笑:“被吓坏了,和你抬扛压惊呢。”
惊从何来?程漠菲追问之下才知两人遇险一事。听完经过,她忙拉过米鱼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然后劝:“米米,你也该收收心了。身边有合适的就交往试试,总不能老是单身啊。”
有了男朋友自然就不必相亲,不相亲就不会遇险,这是程漠菲的逻辑。
米鱼揉太阳穴,“受伤的是安以若,不是我。”
“以若那是被你连累。”程漠菲继续她的理论,“你眼光不要太高了,我看上次请你吃饭的那位林先生就不错,你其实完全可以考虑。”
“哪儿不错啊?我看他浑身上下都没对的地方。”米鱼忍无可忍地看安以若,“我就说吧,她这无限的爱心无用武之地我很遭罪。”又转手拍拍程漠菲的肩膀,一脸的语重心常,“别再说了啊,我听得快得中耳炎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安以若和程漠菲同仇敌忾,“菲菲说得没错,老大不小了还整天瞎混,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地找个男人啊?”
“你倒是找了,结果呢?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米鱼带着几分认真地说,“我的眼光没有多高,我只是希望遇上一个愿意和他独处而不觉无聊的人,不为了谁委屈将就。”
女人从出生,就被视为父母的掌上明珠。他们护着宠着直至她长大,是为了让她像公主一样快乐无忧地生活,而不是为了让她在哪个男人面前委曲求全。
与她们一样,米鱼只是想要一份被善待的爱情。
橘黄的余晖透过窗子照进来,为满室的家具镀上一层金色,米鱼在傍晚的天光中表示:“如果遇不上那个真心以待的人,我宁可终身不嫁。”
然而,一个人过一辈子是件多可怕的事。
那就要为结婚而结婚吗?
真的是,各有其难。
晚饭后送走程漠菲,席硕良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到,你现在下楼。”就挂了。
米鱼看她神色就知道是谁的电话,转身回房。
安以若独自在客厅坐了几分锺,穿上外套出门。
席硕良已经到了,见她出来,他下车为她开副驾一侧的车门。
他身上有浓重的酒味,安以若按住他的手:“站在外面说吧,醒醒酒。”
席硕良一笑:“你以为我醉了?”
安以若也不反驳:“没醉当然好。”
席硕良挣开她的手,自己坐进副驾:“确实喝酒了,送我回家吧。”
他的家,安以若回国三个月,只在他出差回来那天去过一次。
莫名抗拒,又不忍他酒驾。
一路沉默。
等到了目的的,席硕良的酒劲也上来了,不仅脸色发红,脚步也有些不稳。安以若只好扶他上楼,却在反手关门时,被他吻住。
如此反常的热情不是她所期待的,安以若伸手推拒。
席硕良也不勉强,俊颜埋在她发间,声音低哑,“不闹了好吗?我们和好。”
他们之间,他何曾迁就退让过?安以若心头一凛,心疼骤然而起。
到底还是这样,再怎么刻意回避,只要他一句话,就是同样的结局。
对於席硕良,安以若总是心软——因为爱情。
她放弃挣扎,任由他紧紧地拥抱,犹如久别重逢。
心里却因忆起一年前她出国那天两人告别的情形苦涩极了。
那天,席硕良去送她。安检外,他握着她的手,沉默。直到不得不进去,安以若才忍不住哭了,眼泪挡也挡不住,稀里哗啦哭得像个孩子。
席硕良伸出手,指腹轻柔地抚过她脸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