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礼貌地笑,正打算取出行车证,警员又说:“钥匙在我们大队长办公室,他还没走,你直接上去拿吧。他的办公室在三楼。”
有时,爱情是一道伤。伤口深埋在心底,尽管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再流血,碰触到了依然会痛。对於安以若而言,席硕良是那道伤,牧岩又何尝不是。那段凌乱而痛苦的记忆里,两个名字交替出现,一刀一刀凌冲过她的心。
牧岩在她出嫁前夜说,“安以若,你要好好的。”
席硕良在婚礼当天说,“安以若,就到此为止吧。”
大厅内晕黄的灯光照在安以若眼里,令她沉睡的心意复苏,此时才发现:相比与席硕良的相识相爱,与牧岩的这场重逢,她更回不知如何面对。
警员见安以若站在原地不以,以为她不知道牧岩办公室在哪儿,善解人意地问:“需要我带你上去吗,安小姐?”
安以若却想:“能不能麻烦你上去帮我——”
“你来了?”醇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转身也知道是谁。
安以若深呼吸。
牧岩走下楼来:“怎么下班这么晚,都等你半天了。”坦荡的语气,带着不易觉察的小心。
“大队长。”警员起身和牧岩打招呼,见他点头,又埋头继续摆弄电脑。
安以若做好了心理建设,转身:“好久不见。”本以为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实不知这样一句生疏的寒暄已泄露了心事。面对牧岩,她紧张极了。至於原因,解释不清。
牧岩也不需要她解释。他边穿外套边走过来,偏头揉了揉额角:“是好久没见了。怎么,在减肥?”
“嗯?”安以若一怔,见他抿嘴笑,才明白他是说她瘦了。
她微低了头,“是啊,减肥成功了。”
把她的不自在看在眼里,牧岩拧眉,“瘦成这样,身体的抵抗力会下降,有时间的话,多参加些户外活动吧。”
惨烈的往事交织着现实,彼此纠缠牵扯,让安以若身心俱疲,尽管饮食正常,依然日渐消瘦。忽略他的关心,安以若切入正题:“我来拿钥匙,麻烦你了,牧大队。”
她称他牧大队。这是安以若第一次这样称呼他。之前她都是直呼自己的名字,轻浅的声音听在牧岩耳里有一种完整的归属感。可是现在,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眼底的复杂以及脸上的表情,她已经用礼貌的微笑掩去了一切。
牧岩觉得她是在用这个称呼告诉他:他们之间,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什么都没有。她,不想走进他的世界。
忽然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牧岩问她:“你叫我什么?”
他愿意等,等她走出阴霾,可他又等不了,怕再等下去她就真的走远了。放手的经历,一辈子一次就够了。所以在挨席硕良那一拳时,他旁若无人地抛下话,“这一拳算是对我先前放手的惩罚。席硕良,你记住,从此刻起,安以若我决不会再放手。”或许他没资格说出那样的话,可还是不顾后果地说了。
没有后悔,也未觉有何不妥。
可现在——
他语气里的隐隐怒意让安以若眼眶骤热,她根本不敢抬眼看他,只狼狈地伸手:“把钥匙给我。”别扭的像个耍赖的孩子。
牧岩忽然就心软了。
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把她等来,又要逼走吗?牧岩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晨起知道她要来拿钥匙,一整天他都坐立难安。下班前大励敲开他办公室的门,笑得贼兮兮的:“头儿,我有事先走了啊。”
牧岩当时正低头看案例,闻言轻咳一声:“下班了就走,不用报告。”心里却在腹诽:串通张恒在背后算计他在先,这会儿还明目张胆晃到他面前来,真是,胆大包天。不过,他好像也没生气的意思。
面对他的冷眼,大励不怕死地说:“我给安小姐打过电话了,她晚点儿会来拿钥匙。”然后走过来把钥匙放在办公桌上,“你等吧,头儿。”
我等吗?好吧,就我等。
当门被关上,牧岩微笑而不自知。
其实,在安以若下出租车时,牧岩就在窗前看见了她,所以没有错过她站在外面挣扎的一幕。他看着她,又低头看表,足足二十分锺,她竟然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锺。就在他以为她会转身就走,准备冲下楼时,她终於走了进来。当听说钥匙在他那儿,她又犹豫了。牧岩明白,能走到这一步已是不易,他不该强求太多。於是,站在楼梯转弯处的他主动现身,像朋友一样与她说话,就是不想她尴尬。可惜,效果不如预期的好。
“天黑了,我送你。”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牧岩转头对大厅里气都不敢大声喘的警员说:“值班时上点心,有事和你们头儿联系。”
警员从电脑前探出头:“知道了。大队长放心。”说完就把头缩了回去,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
见他径自往外走,安以若只好跟上。
却还执拗:“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开回去就行。”
牧岩不介意多等些时间,但也没有继续隐身下去的准备,所以负气似的说:“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安以若沉默。
天空是一望无际的漆黑,心头有炽热的火焰在跳动,她疲惫而又慌乱。
“走吧,再站下去你要冻僵了。”深秋的夜很冷,牧岩见她穿得并不多,脱下风衣裹在她身上。他制止了要去握她手的冲动,大步向停车场而去。
不能吓到她,她是那么敏感的女人。
深色的风衣带着他特有的男性气息,安以若下意识深呼吸,缓缓跟在他身后。
如果牧岩在此时回头,就会看见她脸上瞬间流露出的脆弱与眷恋。
被伤得太深了。对於爱情,安以若怕了。她开始怀疑,没有所谓的地老天荒和永恒不变。
牧岩有心和安以若共进晚餐,他甚至已经订好了餐厅,反正她人在车上倔也倔不过他,可惜车才启动她的手机就响了。听出是安妈妈催她回家吃饭,牧岩打消了强留她的念头。
下车后,安以若还是拒绝看他的眼睛:“你怎么回去?”
牧岩很想把这句话理解为关心之意。可他太清楚,这是安以若无话可说之下的一句寒暄之语,难免有些无奈:“以为我的体力,跑步回家也未尝不可,何况还有出租车。”
安以若意识到他在生气,“那么,再见。”
再见?牧岩笑得有几分苦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