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若不是因为有你(2)
再坚强的人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软弱,而且会习惯性反覆发作。和父母用过晚饭,安以若回了房间,她关了所有的灯,让窗外的灯火和月光把她的影子清晰地映在玻璃上,形成自己与自己恳谈的意境。
安以若想起莫洛亚的一句话:人间没有一样东西能在遗忘弃置中久存的,房屋被弃置时会坍毁,布帛被弃置时会腐朽,友谊被弃置时会淡薄,快乐被弃置时会消散,爱情被弃置时亦会溶解。
她有些迷茫,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把那些暗暗滋生的情感溶解。目光久久落在那盆铃兰花上,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一点儿信心在想到萧然时被击得七零八落。
生活是现实的,他们如何能像铃兰花一样永不分开?
就在安以若被困在爱情死角苦苦挣扎的时候,牧家正在上演一场“惨烈”的逼婚事件。
客厅里,牧妈妈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儿子,“大木,周末妈提前预约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许出门。”
牧岩抬眼,要求解释的意思很明显。
牧妈妈还在绕圈子:“我已经和你徐姨约好了,周末要见个面。她女儿也会来,你们年轻人有话聊,你帮妈招呼一下客人。”
“你们要聚就聚,不过别拖上我。”当然明白她的意图,牧岩求饶,“妈,我怕了您了,别再安排我相亲了行吗?你儿子英俊潇洒的,还愁娶不着媳妇儿啊?”
牧妈妈就来了脾气:“那你倒是说说我儿媳妇儿在哪儿啊?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年底就把人领回来,人呢?”
牧岩穷词:“我那不是安慰你嘛。”
果然是骗她的。牧妈妈被勾起了伤心事:“终於说了实话是吧?”
牧岩挠了挠头,讨好般搂过母亲肩膀:“我这不也在努力着嘛,您说我这边使劲,您那边拆台,还能有胜算吗?”他正琢磨着周末如何约安以若出来,担心被老妈破坏了计划。
“说得倒像是我不对了。”牧妈妈反应过来,“你说你在努力?”见牧岩抿嘴笑,她神情转为严肃,“坦白和妈说,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儿了?”
牧岩直言不讳:“是,有了。”
习惯了他蒙混过关的态度,牧妈妈竟然不相信了:“真的?”
牧岩敛笑,郑重点头:“比真金还真。”
牧妈妈顿时就眉开眼笑了:“谁啊?快和妈说说。叫什么名字?做什么工作的?多大了?长得怎么样?脾气好不好?什么时候带回家来给妈妈看看?”
牧岩有被审讯的错觉。
“你一口气问那么多问题,让他先回答哪个啊?”牧凯晟从书房出来就听见母子俩的对话,忍不住为儿子解围,“你这妈当得一点儿都不称职,一天到晚给他介绍女孩子,却不关心他的思想动态。”既然牧岩不隐瞒,他索性说了,“人家心里早有人了,就是那个叫安以若的丫头。”
“谁?”牧妈妈反应了一下,然后望向牧岩,一脸不确定,“你爸说的是安以若?那个你从缅甸救回来的女孩儿?”
牧岩点头,见老妈脸色有点儿不对,忙冲老爷子使眼色。
牧凯晟笑笑,一副包搞定的表情,不急不缓地坐到妻子身边,“听我给你细说从头吧。”
他又是如何得知呢?
几个月前,安以若和席硕良离婚的风波始终无法平息,为了替安以若解围,牧岩无奈之
下向求助了牧凯晟。那天在书房里,牧岩说:“爸,请您一定帮我这个忙。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舆论压垮的。”
安以若与席硕良结婚又离婚的消息轰动了整个A市,加之很多报道中提到了牧岩,牧凯晟岂会一无所知。闻言他问:“大木,你和爸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从云南回来后,牧岩一度很消沉,后来又主动提出去新警员培训基地,现在又恳请他转移媒体的注意力,牧凯晟细想之下,就明白了。可他还是需要牧岩亲口承认。
“是。我喜欢她。”迎视他的目光,牧岩缓慢而又坚定地说,“在去云南之前,我就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如果没有绑架的发衙,他或许还看不清自己的心。
牧凯晟起身走到窗前站定,目光投得极远。
牧岩低头:“爸,对不起。”对不起之前的隐瞒,尽管义正词严地说救人是他的职责,但不得不承认,负伤赶去云南与他身为警察毫无关系。他是为安以若而去。
牧凯晟挥了挥手表示不必道歉,他沉默了片刻:“那么导致席硕良毁婚和你脱不了关系了?”不是责怪,语气却难掩沉重。牧岩是什么脾气秉性他这当父亲的怎会不知,在看到报道后他没过问过一句,一半是出於了解,一半当然是因为信任,可现在牧岩却说喜欢安以若。
牧岩不知该如何回答,“我,其实也搞不明白自己在整个事件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我想保护她,不能让她独自面对残局。
儿子从来都是坚毅果敢的,何时这样迷茫过。
牧凯晟转过身来,语重心长:“爸不想干涉你感情上的事,你不小了,做事要有分寸。”他斟酌了一下,继续,“在做决定之前你要三思,爸不希望书慧的事情重演。”
牧岩闻言胸口一窒,他不想为自己辩驳一句,只说:“那时候有年少轻狂的冲动,也因此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痛。这一次面对安以若,我时刻提醒自己,既决定和她在一起,一定不能以悲剧收场。”
牧凯晟却担心:“可她和席硕良是有过婚约的,六年相处,岂是你一朝一夕的感情抵消得了的?”
我从未想过让她把那一段经历抹杀掉,我只愿,我能让她忘掉伤口带来的疼,自信安然地生活。牧岩的语气坚定得不容人质疑:“安以若和书慧不同,我也不再是当年的牧岩。”
与他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锺之久,牧凯晟终於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吧。”
父子俩的对话很简短,却像是道尽了一生。
唯有牧岩懂得,父亲无声地允诺了他一个重要的选择。
牧凯晟是有顾虑的,毕竟安以若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不得不担心如果两人走到一起,引起的也一定是轩然大波。然而,能让牧岩放下身段来求他,牧凯晟知道:儿子是动了真情的。既然如此,身为父亲,他给老友打去了电话:“老李啊,小李的杂志社影响力在A城是数一数二的,让她帮我这个叔叔一个忙吧。”
牧凯晟毕生没有求过人,老李闻言立即允诺:“什么事啊老哥,你说。”
在儿子爱情的问题上,牧凯晟与席父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他给了牧岩最大的尊重与自由,换来的,当然也是迥然不同的结果。
牧岩说得没错,安以若与何书慧不同,安以若在面对生死之时勇敢而坚强,何书慧却是个连听到枪声都会害怕的女人。牧岩不愿将两人做比较,爱过的人,爱着的人,没有可比性。
至於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向母亲坦露心事,牧岩是想扫除一切可能成为后顾之忧的阻碍。他太明白,经历过之前的种种,要让安以若向他迈出一步很艰难,任何一丝风波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在这一场爱里,他需要独自撑起一片天,为自己,也为她。
青涩的岁月已经结束,许多往事开始在心底沉淀,牧岩庆幸,安以若出现在他懂爱的年纪。他是个理性的人,在挣扎痛苦之后,深知缅怀过去的旧时光已经於事无补,该做的,能做的,就是把喜欢的人留在身边,像铃兰花一样相守在一起,永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