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读听朋友提示仔细辨认,可不是!那船上之人正是家母的姑舅表弟皇甫松。
突然一声尖叫刺痛耳膜,“阿也!芹西鬼叫。是那路官军送死来咾?是李琢喏,这个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孬种,靠着令狐家的权势爬到浙西观察使的位置。大家不要怕,全速迎上去,看大将军如何收拾他。”小个子余悦气急败坏地从舱里跳出来,指手画脚地命令众人摇桨抵上去。
“小将军,何必杀鸡用牛刀呢?看润州来犯官军仅一艘快船,并非浙西主力,想必是先头探子,来试探我们的虚实。许某不才,愿带队击退狂妄之敌。”许道敏和李惟真从后面跟出来,“李老前辈,请你给我把住阵脚,击鼓助威,许某要效仿关云长温酒斩华雄。”
许道敏决意已定不容置疑,大步流星走向跳板,宣州的头领感激相送,祝愿他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许道敏猛一转身,向李惟真请求道:“李老前辈,许某忽然想到若是与敌船相抵,自会有一番血腥厮杀,恐怕我带来的人在数量上不占优势,还望派一些青壮兵士随我同去。”
“应该,应该。”李惟真连连点头表示有理。
许道敏不假思索用手指点,选出二十几个年龄尚轻的令其跟随,这里自然有张读、苗台符喽。
“许名士,你不照他俩吧?这两个小子是郑熏的佐官,手无缚鸡之力,写个字、做个对子还中,打打杀杀可不中,你还是另选他人吧。”余悦上前劝阻道。
许道敏上下瞅瞅两个已经过到那边的青年人,“小将军说他们是文人骚客,没有力气与人厮杀,我看他们也是没啥拚劲。可你要知道,好马出在腿上,好人出在嘴上,既然他俩文采尚佳,我可以先让其向敌军喊话,施以攻心之术,起到瓦解对方的奇效。”说罢哈哈大笑踩上跳板跨步离船。
大船鼓帆挺进,船上武士欢声雷动,快船同样是一片呼喊响应,这时也不放箭了,掉转船头向北而去。“敌船撤了,怕啦。拿鼓来!我要亲自为名士击鼓助阵。”李惟真眼见敌船怯阵自然兴奋不已,不顾自己上了年纪,挥动木槌敲打得“通通”山响,一边助阵一边赞不绝口,“悦儿,许道敏不愧是一代名士,能文能武不可多得,我们宣州若是有此等能人相助,大事必成。倘若真是那样,我们也好有个归宿不是?”
“矮是滴,李嗲嗲,许道敏确实不简单,一上阵就吓退了润州兵。”小个子余悦也是心服口服。
老商人忍不住背后说起闲话来,“姓许的也是恨世不公喏,二十几年屡试不第,能么得怨气吗?得了个进士,又不被重用,他此次前来也是出於义愤咾。”两个人向远处追逐的木船望去。
“李嗲嗲,小侄这回死里逃生全赖您老的恩赐,么您的上下周旋,我这颗人头早就让姓郑的给砍咾。”小个子的三角眼滴溜乱转,“妈的来嘚!我就想,还向朝廷请个么愿喏,观察使有么干头?直接占据宣、歙、池三州自立为王,凭据大江天堑对抗大唐,正逢天时、地利、人和,机不可失呀,拥立康嗲嗲为皇上,你为宰相,我嗲嗲任天下兵马大元帅,我就是大将军。招兵买马立稳脚跟,像许道敏这样同道之人争相来投,再派出几路大军东征西讨,江南都是我们的咾。”
说得李惟真的头不光是摇动,更有些震颤了,他急忙放下鼓槌使劲摆手,“贤侄,拜黑我吧。不中!自安史之乱以来,各镇为留后之事多起干戈,其结果朝廷为息事宁人总能妥协,作乱者还能保全性命,尽享荣华富贵。如若揭竿造反对抗大唐,那是作死!朝廷必将不会姑息,那时以我们三州之力是难以承受嘀,到头来鸡飞蛋打祸灭九族喏。你嗲嗲前些日子不听我好言相劝,执意带兵先发制人去征淮南,结果在申州折戟成沙惨败而归,不是已验证了这个道理吗?”
“化得了!说说而已。若是我带兵前去,崔铉必俯首称臣。”余悦自以为是地撇着嘴,斜着眼,抄起手来,不可一世地又看着江面,“么家呼?不对呀,帆船怎么跟快船并着肩走远咾?他们不像是打仗,倒像是把子。”他突然发现战场上情形怪异,预感到事态不好,其中有诈。
老商人也非平庸之辈,是久经阵式见过世面的人,但还侥幸地抱着一线希望,“哈?是嘀,跑得太远咾。许道敏这是干么?太想立功建树咾,穷寇莫追,敲锣!鸣金收兵。贤侄莫急,等哈子,他会回来嘀。”可锣也敲了,时间也等啦,就是不见帆船反转,那两艘船一左一右晃晃荡荡移出了宣州人的视线。
“这姓许的是何居心?诓去我们二十几个人,就大摇大摆地从我们鼻子底下溜走咾。图么呀?那二十几个人值得如此煞费心机吗?”
“是嘀,我看是救人来嘀。李嗲嗲,莫非他是救那两个小子嘀?我们被人家耍咾。 ”叔侄两人恍然大悟怒火中烧,气得小个子用拳头直擂船帮子。
“对过有东西过来咾!”又有人了望到江面上的异样,警惕地呼喊起来。
“哪开?哪开?是支大荷花!上头蹲着这么些客妈,快看!它们还用脚划水呢,那花瓣上密密麻麻的是蚂蚁吧?”
“是嘀!”
“是嘀!”
大家指指点点议论着从北岸漂过来的白色花朵。
“阿也,吵死鬼人!都闪开。”刚刚被戏弄过的余悦这回可找到发泄的对象了,他拨开人群挤到前面,抢过一个猎户手中的长弓,将竹箭搭於弦上对准大荷花就要发射。
“贤侄,不中!这大如车轮的白荷花突现江中,实乃瑞相,荷花乃圣洁之物不可亵渎触犯喏。”李惟真急忙抬手挡住弓背,阻止他的无礼莽撞。
“李嗲嗲,射个荷花能怎嘀?不至於这么大惊小怪吧?倘若花下藏有官府的奸细,你那慈悲悯人之心可就亏大咾,刚才许道敏的例子不该长点心眼吗?”小个子执意要射,用弓背打开老商人的手。
“贤侄,你怎么这般将呢?触犯天神后果是不堪设想嘀,为了你、我、你嗲嗲、康将军、乃至三州百姓,你不能这么任性,长点心眼的是你,还嫌闯的祸不大吗?”
小个子见他揭自己的短,恼羞成怒了大吼道:“李惟真!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杀个人能怎嘀?老子看谁不顺眼,就要让他人头落地,你少管闲事,这是朵来历不明的妖花,我宣州大将军是射定咾!”“嘣”的一声利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