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脸大汉长长喘了口气,“不是,驱赶郑熏的是康全泰康都将。李惟真原来是个大商人,只是花钱款了个府僚押衙的虚衔。但他为人圆滑大方,在我们宣州口碑人缘极佳。”
“大战将至,他是特意前往苏州的?不知是测的哪个字?”致通置疑地问道。
这回是苏瑭抢着说明,“眼下形势紧迫,哪里有工夫去苏州啊?是算命先生自己送上门来的。说是去池州九华山参加闵公的入殓仪式的。据我所闻,李惟真测的是个成字,问的是赋税之事;康将军测的是个有字,关乎自己的仕途官运。”
“快看,那是朵荷花吗?太大咾!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呀。”
“更是神奇!上头还蹲着这么些客妈。”
从江面上漂过来一朵硕大的、纯白为身、粉红为心的荷花,再加上花瓣上三十几只大青蛙,步调一致地奋力划水,它们的出现震惊了岸上所有的人。
“荷花乃圣洁之物,这时出现实乃瑞相呀,我们都来顶礼膜拜,祈求圣物保佑宣州百姓平安多福、心想事成啊。”在头领白琮的倡议下,众人就地跪拜,行叩首之礼。
那水中荷花径直靠岸,青蛙们纷纷跳下,轻轻松松地将花抬起,稳稳地移到江堤之上,随后一齐蹦跳着跃入水中。
一眨眼之间,船里的温璋和义方突见大轮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与统领的四百余人,外加一个老渔翁、一个牵着匹马的日本和尚都站在陆地之上。还多了位仪表恬静端庄、举止落落大方的女子,她从地上拾起枝永不凋落拔蕊怒放的荷花,轻盈优雅地持在手里,她巧笑嫣然,她的荷花也巧笑嫣然;她轻回低转,她手中的荷花也轻回低转;她出尘离染,她手中的荷花也出尘离染。
“官军!”
“拚咾!”
宣州人先是被从天而降的队伍惊呆了,待看清是宋州土团的旗号后奋起反击。
炼铜的白琮是身大力不亏,身先士卒一马当先,他双手抓起个冲过来的兵士,高高举起,一抖手掷了出去,狠狠砸在跟进的官军身上。还不忘大吼道:“苏瑭!快返回镇子报信去。”
绿蓑衣脚下真是麻利,转身跑得没了影子,有土团士兵搭弓放箭瞄准射他,可十多枝雕翎箭悉数被蓝衣人用飞石打落。
飞石转向官兵,如满天而下的冰雹让人无处躲藏,无一虚发颗颗命中,打得对手哭爹喊娘。
官军仰仗着人多势众,宣州壮士凭借着勇猛无畏,这场打斗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的。
天赐刚想抡起手中木棒上前助阵,却被义方一把拉住,他见师父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对面在看。“孙大哥!我是庄义方。双方的弟兄们,都别动手!自己人有事好商量。”义方认出了孙致通便大喊道。
对方也听到了呼唤,循声观看,也是睁大了眼睛,他把即将掷出的石子用手一颠,重新收回到袖子里。“小兄弟,怎么会是你?”孙致通同样认出了庄义方。
这时温璋也命令道:“都不要打啦!我们是宋州来的,本人温璋是朝廷新任的宣州团练使,以我个人的性命担保,我们不是来讨伐你们的,是奉圣上旨意安抚黎民百姓的。你们关心的赋税,不会向从前那样胡乱征缴啦,郑熏因办事不力,不能体恤民情,已经调回京里任棣王府长史切了。 朝廷有令,宣州兵乱只问罪康全泰一干祸首元凶,其余胁从人等一概既往不咎。”
大家听他说是新任的团练使,均投来关切的目光,这个问:“皇上答应给我们减轻赋税了吗?”
那个讲:“你是说朝廷宽恕我们的所为啦!”
还有人说:“那么说康全泰不是宣歙观察使喽,那谁来当呀?”
“是的,千真万确!对,皇上已命淮南节度使崔铉兼宣歙池观察处置使啦。”温璋不厌其烦地一一作答。
就有人惋惜道:“康将军没能被任命可惜啦。他可是敢於为民请命之人啊,我们宣州恐怕没好日子过喽。”
另有人安慰他,“淮南节度使崔铉也不错,他把淮南治理得安居乐业,井井有条。他还做过七年的宰相,很有才干,就连当今皇上都夸赞,七载秉钧调四序,一方狱市获来苏。”
“是嘀。”
“是嘀。”
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我却听说崔铉心术不正,拉帮结伙,打压异己,从前的白敏中相爷就是他给排挤外放的。他外表忠厚坦诚,内心却毒如蛇蠍。”不知是谁大声直言,把本已平息的怨气与担心重又激活。
“康将军可是好人啊!朝廷不能这样对待他。”
“是嘀,团练使!你可得仗义执言,为康将军说句公道话呀。”
宣州人七嘴八舌地恳求道。
温璋和义方表示理解,一定要尽力而为。铜矿工匠白琮和孙致通均感到这个结果差强人意,从感情上对都将的处理有些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