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石洞,见洞内高约十丈,由三块鼎立的巨石围成,前后有门贯通南北,有天然石床石凳一应俱全。抬头可见棚顶大写的“人”字,字体苍劲有力,可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令人称奇,细看原来是两块巨石的间隙显露。
“喂!猫咪、小鸟,怎么都走了呢?回来呀,不在这里玩耍啦?”洞中央有根高大光洁的石柱,这圆柱子上绑着个人,他在大喊大叫着。也不晓得柱子是何年何月何许人也树立在这里的,当初用来做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了,可眼下被李晕用来捆绑温璋倒是正合适。
当曹旗主闯进洞中,刺史喜出望外地嚷道:“和尚,你也来了?怎么全身都青啦?噢,你是为救我被强盗踢的呀,算我欠你个人情。”大家都被搞懵了,面面相觑,这儿哪里有出家人啊?
刺史看到了白衣老者,顿时惊恐万状地讨饶乞求,“大侠!放过我,我听你的,不去宣城啦,真的不去了。”
难道他真得被吓傻了?义方上前给他解开绳子,摇晃他的肩头呼唤道:“璋兄!是我,我是庄义方啊。”
对方却无动於衷地茫然反问:“谁是庄义方?温璋又是谁?”
义方他们心里一凉,刺史如今完全是个痴苶呆傻之人啦。
“小子,你怎么啦?再使劲摇晃,他的胳膊就脱臼了。是我封了他的紫府,先天真一之神被点糊涂啦,他人就成个糊涂蛋了。闪开,我来把穴位解开。”说着他推开义方,上前抬起手掌用力揉摁温璋的眉间,“你这个小子哪儿长着爱人肉?不仅大家都拿你为重,就连豹子、金雕也来关照你。”
没几下刺史长出了一口气,眼睛里重又闪烁出智慧的光芒。“咦,义方兄弟,曹旗主、钱丐头、孙兄,你们怎么都盯着我呀?这儿是什么地方?发生什么事啦?”他又看见李晕,不由得身子一颤,“您是谁呀?好像我们见过。噢,想起来了,你从竹林里窜出来要抓我,被和尚挡了一下,然后你就把他踢飞了。义方兄弟!他是强盗。”
温璋惊恐地抓住义方的胳膊,大叫着要把老者捉住法办,五个朋友又是一番解释劝阻,闹了半天刺史温璋才冷静下来,还一个劲地要下山去看慧萼的伤势。
李晕和两位朋友一路将义方他们送下山来,当走到马人寺前,只见右面的山道上呼呼啦啦涌来几十个百姓,
“哎锅锅,好悬啦!人马石倒下来没伤到人真是万幸。”
“是呀,好悬!我们只是打了两个洞洞,绳子还没串上,那马头就塌啦。”
看他们的神情还在惊慌之中,彼此庆幸唏嘘不已。
当他们走过刺史跟前时,有人指着寺门匾额喊道:“哎锅锅,马人石都毁了,这马人寺的庙名是不是该改改。”
那被称作二哥的农夫看似在这群人中颇有威信,他满有把握地随声回答:“兄弟,你没听王居士港?石头倒了,再叫这山名就名不符实啦。倒也好,省得天天夜里马人石学马嘶,没完没了的黑人。”
“喂!小子,你说谁呢?”白衣老者突然怪罪起来怒吼道。
农夫这才注意到李晕站在几个人的后面,立刻恭敬地施礼问候,“是李居士呀,个七了?我么得港什么呀!您怎么生气啦?”
李晕有话不好明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黑个扯,我就说嘛,你们呀,跟那童子似的也不想想,一块石头怎能鸣叫?又不是山鸡大鲵,狐狸獐子。哈?你们把马人石铲倒啦!孬里八哄的。
大哥怎么说的?马人山的名头得改改了,那叫什么?”他望着众山民像是要考问学生似的,见他们均屏气不说话,便指着远处那个人形仰卧向天的高山,“不能叫做小胡子人山吧?我说呀,还得叫做马人山,只是把中间的人字改成仁义的仁,老子云,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以后我们这里就如此改名吧,个照?” 百姓们洗耳恭听他的教诲,马上表态认为他的主意高明。
“哎呀,我痒!”温璋突然扭动身体像中了邪。
“璋兄,你怎么啦?”义方双手扯住刺史,可对方是拚命挣扎,又笑又叫。
“团练使不会是又糊涂了吧?”大光头紧锁眉头望向李晕。
李晕同样是不知所措,“不会呀!我已经解了他的紫府啦。”
“哧溜”从温璋的衣摆下钻出只松鼠,吱吱叽叽尖叫着一下子窜上道边的大树。
宋州军队在山下扎营过夜,第二天一早继续向东挺进,涉漳河,渡青弋江,要直奔宣城。
中午时分来到青弋江边,这江面宽阔、波涛汹涌,还好,找来几艘大船载着兵士顺利过去。离着对岸很远就见黑压压的人群在招手,乞求搭船过江。说来奇怪,帆船快要触岸时他们却四散奔逃,躲得远远的,像是看到了凶神恶煞一般。
偌大个江滩空空如也,还别说留下两个,一老一小像是祖孙。“牙牙我怕。”孙子胆怯地小声喊着,一头扎进老人的怀中。白发老人可能是扭伤了腰,坐在地上一时无法活动,只是紧紧搂住孩子,向离船登岸的将士们怒目而视。
“老人家,你们这是怎么啦?我们有那么可怕吗?”温璋走上前好心地想要搀扶他。
“狗东西,离我远些!你们这些官兵没有一个好人。”老人把身子向后躲闪着,极其厌恶地大骂。
曹旗主帮着解释道:“他是新任的宣州团练使,带兵来平定乱军的,朝廷已经明令各地不得乱收赋税,严惩贪官污吏。老人家,你可不要分不清好坏人啊。”
“呸!谁信呀?天下的老鸹一般黑,新任和旧任一个样。康全泰也说要为民做主,许愿做了观察使便怎么怎么的,我们就信以为真,想他有多仁义。可结果呢?他自己是人头落地,听说被悬在宣城南城门上。从东边退下来的败兵,闯进我们文昌镇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家这才晓得他原本老底子就是个强盗。还有那个大将军余雄,欺男霸女不知羞耻,把我儿子翟大魁强行拉走当兵,媳妇被逼为他们做饭。你说你是朝廷派来的,我看不像,看你的长相就不是善类,背后的大铁桶里一定装着抢来的金银珠宝吧?”孩子在老人的怀里哭喊着,“我要嗲嗲、姆妈。”
义方也加入劝慰中,“老人家,您一定是受了宣州乱军的欺负,可我们是宋州来的官军呀,这位就是你们新来的父母官温璋温团练使,他是好人,为了让百姓早日脱离苦海不辞辛苦星夜兼程,要把康全泰一伙绳之以法,让三州黎民过上太平安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