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呀?这么急。”老太监不耐烦地回道,刚才还兴高采烈,瞬间像换了个人,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桌上的册子,“把你们的姓名写这里,先在门外等等吧。”
从这些人的后面气喘吁吁地走上个宦官,直个劲地搓着双手,“老哥,你今天当值呀?我是宣徽北院使齐元简,是来接你家王爷入宫的。”这已经不是在浴堂宫哭天抹泪的北院使了,举止投足间透着宫廷大管家的威严,但对待即将成为太子的随从护院还是有分寸的。
“我晓得你是齐元简,宣徽北院使嘛,是奉了圣谕传我们家王爷吗?”见对方冲冲疑疑地无法回答,守门公公心里在暗自嘲笑,树倒猢狲散,都是个不得势的人啦,还得意什么?你急,急也得等。他转念一想,莫不是请我家主子去为王宗实求情的吧?不会呀!谁不知道在万岁眼里郓王就是个废物,他去说情只会让皇上更加得厌恶。
“老哥,劳驾,十万火急等不得呀。”齐元简还从未向手下人说过小话。
可人家并不买帐,不耐烦地一翻白眼,“你是高高在上说上句说惯了,不知我们做下人的难处。王爷天亮才就寝,睡得正香,谁敢去惊动啊?”
“可是紧要关头,不能再等啦。万一右军中尉王茂玄得到消息,从中作梗反击过来,再等王爷一觉醒来,那可是什么都晚了。”
“那就是你们的事喽,左右军明争暗斗,你们也跟着摇旗呐喊,事到临头了到处抱佛脚,着急也没有用,也得等王爷醒了再说。”守门太监不紧不慢地应付着,说出的话让人听起来颇有事不关己漠然视之的味道。
“怎么是我们的事?对你也有极大的好处。郓王接入宫中做了太子,然后就是登基位九五之尊,你们王府里的上上下下都会有好处的。”齐元简献媚地低声说。
“咦,我的天啊。”
“做太子!真的呀?”
两个下层太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你骗我,不可能的事。”老宦官不停地摇着脑袋,他像是被人愚弄后的恼羞成怒,气愤地指着门外的肩舆,“你以为我们没见过世面吗?告诉你!从这个大门口可走出过当今皇上。坐的是步辇,可不是你抬来的肩舆。前前后后簇拥的是仪仗,更不是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你拿太子来糊弄我,好大胆子,一旦让万岁知道了,你就和王宗实一起去淮南吧。再说,王爷睡着呢,明令不得打扰,现在禀告不是自讨倒霉啊?即使主子当了太子,就是皇帝我又能如何?不是照样在看大门吗?也不知啥时候得罪了上一位,对我没个好脸,差点儿派去守陵啦。”
宣徽北院使再也忍受不了啦,气急败坏地骂道:“瓜皮!一个看门的还翻天了,不知天高地厚,给脸不要脸,不是念在万岁和王爷的份上,有你好看的。”喷出的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
老太监也不甘示弱, “你说谁瓜皮?都要自身难保了,还在这狐假虎威,一个小跟班神气什么?”两个人互相指责,还要动起手来。
“你们在干什么?耍猴吗?这里是郓王府!不是西市。”随着一声呵斥,从府外健步走入个青年,这人长得秀骨嶙峋,英俊潇洒,白净的脸上一对桃花眼,睛如点漆炯炯有神,整个身子似块美玉雕成的。
老太监是客客气气地行礼问好,“小爷,您来了?王爷和郭夫人还没起呢?”
“我郭敬述也不是外人,用着你告诉吗?他们两个夜猫子,不会起得这么早的。你们这几位是有事吗?”青年更关心他们在争吵什么。
齐元简是不认得他的,但听来人的语气像是府里的重要人物,宣徽北院使压下火气解释道:“我们是奉左神策军中尉王宗实之令,接郓王入宫做太子的。”
不等齐元简说完,老太监理直气壮地打断他,“瞎说!爷,您包信他们,王宗实已经倒霉外放了,还这个令、那个令的。又说做太子啦,可能吗?你看看就这么几个人,抬个肩舆,就说来接驾,谁信呀!这里面指不定藏着啥坏主意呢。”
来人看看太监们,又瞅瞅门外的肩舆,刚刚由於惊喜而睁大放光的眼睛,此时又逐渐平静暗淡下来。
靠着门扇静静听着的小姑娘突然说话了,“舅,他们的确是来接饿达进宫做太子哩,方才在上房饿就跟达说,今日可得活咧。”
“哎呦,我的天啊。这丫头怎么说话了?”小公公张大嘴巴喊出声来,此时不止他一个人被眼前的诡异离奇震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