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比干庙堂论教道,编织罪名欲何为?(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149 字 1个月前

和尚看他吃虫子甚感诧异,先是咧了咧嘴,又挤出笑容点头说熟悉,“它的方位我是再熟悉不过了。有曹孟德的《观沧海》一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您这是去看那石头吗?”提到勃海,他似乎眼前看到了波澜壮阔的海天一色,耳畔听到前赴后继的澎湃涛声,还有那屹立海中因诗扬名的幸运礁石,心旷神怡间抑扬顿挫地背起诗来。

男人没有出家人那样闲情逸致,反而心情不悦地抱怨道:“石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那儿的冰川到处是石头,时刻都有巨石从山顶落下,滚动声像打雷般轰鸣,我是去勃海拾海螺的。”

“善哉,海螺非得到碣石去拾吗?哪里没有啊?长安、洛阳都有卖的,东海海边的还近些,不用强挺着糟蹋身子。”

那异族人摆手摆得倒是坚决,“哼哼,海螺一定要那里的嘛,我黄蜂阿西说到做到,不能取巧失言不讲信义,为小师弟去拾海螺义无反顾。唉,就让我们好好地惯着他吧。”

“阿弥陀佛,孩子可不能惯,惯来惯去成祸害。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吗?做父母的怎么能这样做呢?要海螺就去拾海螺,若是要鲛鲨还要捕鲛鲨吗?”和尚自认为溺爱孩子不妥,他一眼看到站在拜殿外的师徒三人,他们正静静地盯着自己看,“阿弥陀佛,几位施主是从哪里来的呀?这么晚了还赶路啊,要去哪里呀?”

带着孩子的男子身穿紫衣大氅,态度谦和,老成稳重,他友好地抱拳施礼道:“在下洛阳夏书棋,去北边走亲戚,孩子们吵着要来比干庙看看,故此错过了时辰,想在庙中借宿一晚,不知师父方不方便?”

“我们家去,回滨州。”

“大叔,大叔,师父说我消武消得好,还要带我去海边钓鱼呢。”

两个孩子看得出很是兴奋。

“可以,可以,没问题,有空房。哎,这么晚了还带着孩子,就是我没住的,也有孩子们住的。”旁边的庙祝热情友善,极爽快地答应了。

“善哉,你们也是去看海的?可不能娇惯孩子过了头啊,要星星就摘星星,要月亮就够月亮,你们看大殿里的先贤比干,就是前车之鉴啊。商纣王就是被惯得任性胡来,长大后想改都改不过来啦,最后落个自焚亡国的下场。可悲,可叹啊!昏王亡国岂堪陈,只见明诚不见身。想得先生也知自,欲将留与后来人。”出家人眼望着殿内的神像,有感而发作起诗来。

过路人只是付之一笑,转向火盆旁的异族男人,看了穿戴又看那铜棍子,尤其是棍子上镶嵌的一叶叶铜片片,“这位朋友,你是从灌口来的吗?冒昧地问一句,你是黄蜂阿西,西川耙耳朵马学玉的弟子吧?”

“别听江湖上的讨厌鬼乱嚼舌头,我师父马学玉怕什么老婆?什么耙耳朵?他是威震两川的英雄豪杰,除暴安良,济世救人,修整江堰,梳理水道,人人敬仰的灌口马王爷。”男人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师父,我去看孔老夫子的剑刻石碑喽。思祥,跟我来!”大孩子心里有事等不及啦,蹦跳着跑向殿后去了。

小的可能是怕黑,紧拉着师父的手央求着,“师父,我也要去看孔老夫子写的碑。”他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招人疼爱,师父慈祥地摸了摸孩子的头顶,领着他转过大殿向后面去了。

“高思继!狗踢等。这回家气,我向爹娘告状,你只顾自己玩,不管我。”师徒俩走入阴阳墙了,和尚还能听见小孩子那脆嫩的童音。

“阿弥陀佛,不冷了吧?你还是在这庙里休息几日,贫僧也游方无事,天亮了到附近的镇子里为你讨付药来,养好了再去拾你那海螺吧。”和尚接过异族人递来的僧衣,看他烤火烤得面色有了红润,已经不再哆嗦发冷了,便放心地穿上袈裟。

“我去给你拿些热水和饼子,肚里有食就更好啦。”庙祝是个热心肠,转身向二门里的廊庑拿吃的去了,男子充满感激地连声说着谢谢。

“善哉,这风刮得挺大,雨却没下来,反倒是把乌云给吹散了。”和尚因那人的病情有所好转而心情大好,仰头惬意地遥望苍穹,只见一轮明月高悬天宇,撒下皎洁的月光如水一般,似将大地万物洗涤干净,污秽龌龊全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把所押之人交出来!”随着一声断喝是兵器的铿锵之声,有人冲入比干庙里打斗起来。

“啊!”一条断臂横空飞来,直接甩到殿前的香炉里,血淋淋的手掌里还紧握着两个饼子。

以死相搏的两伙人刚刚还是十几个人抵挡五个,哪知人数占优的武艺却稀松平常,几个照面便形势逆转,只剩下两个领头的汉子,其余的都已陈屍当场了。

步步紧逼的五个人脸上都罩着黑布,最矮的一个厉声命令道:“放下武器!饶儿等不死。”两个官差已经退到拜殿前,眼看力量悬殊招架不住,却没有放弃投降的意思,他们一左一右护着个老人。

“善哉!秦靖秦施主,怎么是你?”殿里的和尚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脱口惊呼出声来,引得双方都侧目观看,见是个出家人并未理会。

只有那老人借着月光分辨出后,无奈伤感地回答道:“原来是贯休师父啊。”

哪儿有时间待他们叙旧攀谈啊!小个子官差用鬼头刀指点对方,“大胆狂徒,竟敢杀害捕快,劫持国家钦犯,你们是哪个山头的?敢不敢报上姓名?”

“哼哼,你少要诓我,是想查明底细,带官兵剿灭我们吗?恐怕你没那个机会啦。既然已是死到临头,我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听好啦,老子是徐州义军,奉张处让张将军的派遣,来解救秦靖秦老英雄的。”

待他讲出来头,高大的蒙面人高声制止他,“老四!你怎么口无遮拦,出来时张将军反覆叮嘱,不要说出我们是徐州义军, 让官府知道了,岂不做实老英雄通敌之罪,你呀!坏了大事啦。”听他的语气并没有担忧急迫之意。

小个子却撇了撇嘴,“大哥放心,死人还能把事情说出去吗?”

“噢,你们是张处让派来的呀?京城有人告发秦靖与张处让狼狈为奸,表面上是师叔师侄,暗地里充当庞勳的细作,为徐州收集军情通风报信,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证据确凿,千真万确了。秦爷,自从泰山出来,一路之上说是有人陷害你,你有多么多么冤枉,义正词严信誓旦旦。我还真以为是仇家诬陷呢,本想回到京城帮你洗去不白之冤,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如今你还有何话讲?”大个子官差手持双钩气得咬牙切齿。

他的同伴却没那么激动,缓和语气解释道:“几位朋友,有话好说,讲句掏心窝的话,我们和秦爷也不是外人,是有多年交情的。此次去泰山缉拿嫌犯,也是上支下派出於无奈,有人以通敌罪把秦爷告到刑部,我们六扇门只能依命缉拿喽,从泰山出来可没有为难他呀。是吧,秦爷?”他转向秦靖求证着。

秦靖大义凛然地眼望着五位蒙面人,“是的,五位义士,刘头、李头待我很好。也感谢诸位前来搭救,可我不能跟你们走,我们秦家与罗家是世交,处让是罗谏的二徒弟,也就是我的侄子,仅此而已。今天我若是跟你们走了,不是说明我真的私通徐州了吗?那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啦。并且我是一定要去长安的,为我那屈死的贾大哥讨回公道。”看来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去京城为自己洗刷不白之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