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英雄真是瓦岗寨的后人啊,有胆识,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舍生忘死。”居於五个人中最靠后的男子夸赞道,他的右手里紧握着把障刀,左手习惯地打了个响指,说起话来娘声娘气,“可自古好人不长寿,坏人活百年,京里有仇家把你告了,据传是有大的背景,你若是想要洗清自己,依法归案,靠公理说事,那是一厢情愿,自讨苦吃。还有,你要去京城为贾店主申冤,那更是极其危险,你也清楚他是什么罪?勾结庞勳逆党,投毒谋害当朝宰相,祸灭九族呀,多亏贾达发是服毒自尽了,没有殃及他人。官府已经证实,刘瞻中的毒与贾店主自尽的毒是一样的,铁证如山,你还要去为他翻案?张将军就是怕你想不开,固执前往,特派我们杀了六扇门的鹰犬,搭救劝阻与你,你还是跟我们走吧,隐没江湖图个逍遥自在。”
“什么铁证如山?都是蓄意陷害!他刘邺原来看着像个人似的,做右拾遗时上表盛赞李德裕的功绩,劝谏先皇下诏恢复了李相爷的官爵,并赠官左仆射,特准大公子李烨移坟还乡,多年的沉冤得以昭雪。可他却越来越暴露,骨子里是个忘恩负义、人面兽心的畜牲。他忘了是刘瞻大加提携,保举他为礼部尚书的,本该知恩图报吧?这畜牲却趋炎附势,投靠韦保衡、路岩那些败类,在同昌公主一案中颠倒黑白血口喷人,添油加醋落井下石。这回见刘几之重返朝堂执掌大权,而那两个昔日的靠山获罪赐死,没了为虎作伥的资本,他是做恶心虚怕被清算,惶恐之下狗急跳墙,在中秋之夜宴请当年恩人,於转运使院子里下毒鸠杀了刘瞻。还设计好了,栽赃嫁祸饭菜是贾家楼送去的,给达发安了个通敌报复、毒杀宰相的罪名。”
说到这里老爷子义愤填膺了,他拍着胸膛激动万分,“我们贾家楼怎么能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呢?只有他刘邺卑鄙小人才有此等行径,多年前他还在四处流浪时,曾投文於郑洎,却被仁规、仁表兄弟俩看到,当其面嗤笑文章浅薄。待后来他做了宰相,伺机报复,使仁表贬死南荒。依着这些事情看来,诬陷贾家楼就不奇怪了。我有种预感,达发的自尽也是他所为,达发不可能投毒,更不会畏罪自杀的!我一定要去长安查出真凶,就是粉身碎骨,哪怕是告到内朝紫宸殿,也要为贾大哥申冤鸣不平。”
“不可,不可,你一定要跟我们走!不能眼看着你落入虎口。”那娘了娘气的扭动身体,连说不可极力阻止,他急不可耐地打了个响指命令道,“赶快把这两个捕快结果了,还有殿里的那两个一并干掉,以免走漏了风声。”
两个官差听对方如此说,自知今天是走不脱了,小个子挥舞鬼头刀大喊一声:“李老弟,你快从后面突出去,我来挡住他们,回去让老大给我报仇啊。爷爷跟你们拚了!”看来他们要放弃钦犯,突围出去回京报信。
说也奇怪,那五个蒙面人没有去追杀落荒而逃的大个子,而是全力夹击刘捕头,五把钢刀将其围死,不急不躁像戏耍孩童,待那逃跑者走得无影无踪了,这才痛下杀手乱刀砍死,其中一个魁梧汉子忍不住笑出声来,望着殿后的阴阳墙骂了句:“蠢货!都说姓李的心眼实,缺心眼还捡了条命。”
这话一出口,立即被高大的同伴责骂道:“老二闭嘴!”可话是泼出去的水,想不让人听见已经晚了。本来就对他们的举止心生疑惑的秦靖,听到此言顿时警觉起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秦大爷,
你怎么这样问呢?我们是张处让张将军派来的呀,秦英雄你不要瞎想,只要跟我们走就是了。”娘了娘气的男子用脚踢了下刘捕头的屍体,阴险地微微冷笑,同时左手又打了下响指,“你们还在等什么?把殿里的两个也杀了,留着人多嘴杂,跑了那个正正好好。”看来这个人是头领,那四个不敢违背遵命而行。 魁梧汉子首当其冲,手提钢刀直奔拜殿,上去对着火盆就是一脚,木炭横飞火星四射,“别烤了!二爷送你们上路,去阴曹地府过火海吧。”随即举起手中刀恶狠狠地劈向和尚。
“啊!”一声惨叫之后,施暴者像个大布袋被抛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柏树下。
“老二!”
“二哥!”
“二哥怎么啦?”
三个汉子围拢过去看个究竟。
“他,是他。”被摔得龇牙咧嘴的那位艰难地指着殿里,他手中的刀子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小子,你是逼我出手啊,你们已经害了一位好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再害第二个,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胡作非为在我跟前就是不行!不服气的一起上来吧。”此时患病之人抖擞精神立於殿前,他手里握着那根紫铜棍子。
“找死!伤我二哥,我让你知道知道四爷的厉害。”话到人到,这位身量不高动作敏捷,高飞高起招式飘渺,活像只翩翩起舞的仙鹤。
“啊!”又是一声惨叫,起舞者抱着右腿蹦跳后撤,看安全了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伤处哎哎呀呀地叫苦不迭。
“有两下子!我来领教领教。”黑瘦汉子身颤步转冲了上去,伴着嘴里发出“嘶、嘶”之声。可没等他砍上两刀,人和刀一起被掀了回来,不是高大汉子飞身相救,他那单薄的体格准被摔个半死。
“今天是遇到高手了,出手够狠的呀,让大爷看看你那棍子的套路。”说时冲,那时快,他挺刀纵身直取那异族男人。可他也没走上几个照面,“哎呀!大意了。”后悔已经晚了,关公大意失荆州,何况武功处於下风的他呢?被对手一棍子敲在脊梁上,踉踉跄跄扑倒在殿外。
他喘了口气翻身坐起,“朋友,如果没猜错,你应该是西川的黄蜂喽?灌口耙耳朵马学玉的弟子吧?”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黄蜂。小子,别听江湖上的讨厌鬼乱嚼舌头,我师父马学玉怕什么老婆?什么耙耳朵?他是威震两川的英雄豪杰,除暴安良,济世救人,修整江堰,梳理水道,人人敬仰的灌口马王爷。”那人无所畏惧地傲然而立。
“世外高人啊,佩服,佩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在下是受人所托,也是为了生活,都是江湖中人,何必相互为难呢?你行你的路,我杀我的人,只要不把今天的事说出去。高人请便!”高大汉子已经没有刚才的不可一世了,说着软话想要化解冲突。
“不管你们的事可以,我本来也没想掺和,是你们要冒犯我的恩人,我不能袖手旁观。让我离开倒也不难,可这位师父我得带走,还有,你们杀了庙祝,得血债血偿,一命抵一命,你看你们五个谁来自绝呀?”那异族人是受人恩惠铭记不忘的,眼下是要为死於非命的庙祝报仇。
空气中散发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应该是香炉里的胳膊被烟火燎烫的。“朋友,不过是个庙祝而已,死在我们手里的人多啦,难免有误伤冤死的,还望您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没得商量!他一个老老实实的大好人,心地忠厚,与人为善,却被你们无辜杀害啦。看来你们是杀人成性了,今天必须得偿命。”
“真的没得商量?我们可以出钱赔偿,按江湖的规矩行个方便,放我们一马,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高大之人还想讨价还价,可人家把脸一板直言道:“废话少说,是你们自己了结呢?还是由我亲自动手啊?”
“庙祝是我杀的,你能怎地?大哥!和他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一齐上,四拳夹击不一定比他弱。”说话的是魁梧汉子,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拉开架势。
“一齐上!”随着高大汉子的一声呼号,四个人从四面同时下手,他们的拳招各有不同,似龙行,似虎扑,似蛇游,似鹤翔,本来就变化多端,刚柔并济,再组合在一处,更加得出神入化,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