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儿子的同时,当娘的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个鸡蛋,迅速地塞到儿子的手里,“快吃了,白叫人看见。”
“什么黄子?鸡蛋!”青年人乐得一蹦高,但他马上又塞给母亲,“娘,您吃,您年纪大了,补补身子,我个大小伙子吃啥都行。”
“让你吃你就吃,跟娘还外道。”妇人压低声音命令他。
小伙子顺从地接过去,“我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挣好多好多的钱,让娘天天有鸡蛋吃,也住正房大屋子,穿绸子衣裳。您不是说我出生时,红光满屋,活脱脱的真神下凡吗?我也认为我不是普通人,什么事也难不倒我。”
为人母的幸福地端详着儿子,“娘不图那些,只盼着你们哥三儿太太平平的,成家立业,就知足啦。三儿,答应娘,以后可不要再耍钱了。”
“娘!我没去赌钱,去山上逮兔子了,想要给您做个腰垫。实在跑得太累啦,就在草地上睡了一觉。”嘴里嚼着蛋黄的儿子解释着。
妇人听到此话眼中的爱意更浓了,用手轻轻地摘掉他头上的草屑,“那山上多潮啊,以后可白在地上睡啦,快吃吧。”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三儿,你昨天喂猪了吗?将将我去圈里,那十几头大猪饿得嗷嗷直叫。”
“哎呀,我给忘了。”小伙子这才想起来,猛得拍了下大腿。
“还有,它们一个劲地拱地,你有多长时间没放猪啦?”母亲担心地追问道。
“呀呀,有几天了吧,圈在圈里能长膘。”小伙子搪塞敷衍着。
“一天只知道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好好学学喂猪,刘庄主把轻巧活给了你,你得上心呀。你达死得早,一个穷教书的哪儿有积蓄?当年如果没有人家收留,我们娘四个得饿死,咱们得知恩图报啊。”想起伤心事妇人潸然落泪了,“栏杆断了好几天啦,早让你修,你就是不拿事。一会儿把它修好喽,白让猪跑出来。唉,将将怎么没见那小黑猪,不会跑出去了吧?”母亲为自己的发现惊吓得不小,没说二话拔腿就往外跑。
不大会儿的功夫,只见她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不得了,海啦!黑猪寻不到了。这可怎么好?庄主回来不得扒了你的皮。”
“是吗?黑猪真没啦?”小伙子闻听也是一惊,但马上镇定下来,“娘,这事您就白管了,我自有主意。”
当刘崇气鼓鼓地回到家里时,刚要暴跳如雷大动肝火,却见院子里用磟碡当做桌子的旁边,坐着一老一小,两个人正在亲近地唠着嗑。那年轻的就是要惩罚的罪魁祸首,他百般柔情地为婆婆捏着肩,一口一个老太君地叫着。
刘庄主强忍胸中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三儿,猪喂了吗?没丢个一头半头的吧?”
小伙子猛一抬头,像是方才发现来人似的,“阿郎回来啦?您辛苦了。您说什么丢啦?猪还能半头半头的丢啊?您就放心吧,喂得好着呢,圈里的栏杆也修上了,怎么这头黑猪是新买来配种的?”
“哼哼!拉倒吧。你平时只知道吹牛皮,好像无所不能,其实是一无是处。你都不如一头猪,它还能用来配种呢,可你二十好几了,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看个猪都看不住, 纯粹长了个猪脑袋。我不辛苦,你可是真辛苦啊,又是天亮时回来的喽,耍钱耍的把喂猪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他用荆条指点着小黑猪,“睁大你那狗眼看清楚,这是咱家的猪!若是栏杆修好了,它是腾云驾雾飞出去嘛。你昨天不是说去打猪草吗?我问你猪草在哪儿呢?”
“草的成色不好,我板了。”
“板了!我看你是打算不歹这儿啦,跟个二半吊子似的,好吃懒做没大出息,猪你也白喂啦,再喂就全给饿死了,从明天起给我到地里锄草去。不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早赶你滚蛋啦。”庄主着实是看他不起。
“阿郎,谁稀罕养猪?耕地又吓倒谁?这些在你们这些庸人眼里是正经事,可我视其为粪土,浪费生命。我是要干大事的人!习武射箭,广交英豪,出门像城里的刺史那样,前呼后拥威风凛凛。那才叫光宗耀祖,不愧对我家书香门风。”
妇人循声从下厨出来赔着不是,一边颠着背上的小家伙,一边拉扯着其余的孩子,还不住检讨自己教育无方。
看那七个儿女错愕地瞅着自己,有委屈欲哭的,有不解好笑的,还有不知如何是好的傻呆呆地立在那里,庄主恳切地表白道:“嫂子,你去哄好孩子们,白吓到他们。这事不怪你,是三儿自己把路走歪了,再这么任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三儿,你从几岁就到我庄上,我是从小看大,三岁知老,叔从来没打过你吧?来来来,我今天非得给他长长记性,否则你要学坏啦。”刘崇挥起荆条向年轻人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