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做师叔的解释道:“一个平民有什么姓啊?也不是贵族,这厨子就叫幸之助。”
这边刚刚谈论他,那边又起了么蛾子,“口来挖囊打卡?”日本人非常感兴趣地问着苏晓风,满怀期盼地睁大眼睛瞅着他。
可被问者听不懂他的意思,“啥?”岛主困惑地看厨子指着盘子,“鱼是不会米稀,它是肉的,喃是卖歹饱?还是饭菜不合口味?对了,一定是要稀米喽。可稀米是啥?雪明白阿给喃做去。”
看日本人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岛主说了一大串是什么意思,又重复了一遍“口来挖囊打卡?”
老汉也不耐烦了,提高嗓门问他:“啥稀米?”
“啥稀米!哪里糊涂!”
岛主真得被弄糊涂了,本来是向他提出问题,日本人却予以反问,你说的稀米,我怎么晓得是何物?像是怪罪自己的愚笨浅薄理解不了似的。
“小小,阿怎么被喃弄糊涂啦?只要喃雪清楚了,阿会尽力去找的。”说到就要做到,这是他的性格,岛主不放弃地盯着日本厨子,坚定地重复了几遍,“啥稀米?啥稀米?”
“有稀!啥稀米。”厨子意得志满地端起盘子,仔细端详着里面的生鱼片,佩服地挑起大拇指,嘴里还念叨着“啥稀米,啥稀米。”到最后苏晓风也没搞清楚,日本人说的稀米是什么,可瞅人家却是心满意足了。
“熊弟!唉我说,今们儿怎失约了?说好了我二叔八十大寿去帮着杀猪,左等你不来,右等也没影,不知怎回事,我就蒙登了,怎地了?你往常办事嘁哧喀喳的,没这么肉头啊。”一群人从房子后面的山坡上走下来,应该是从北面海滩登岛的。
打头的是个黄发白面、睡眼朦胧的老头子,他大大咧咧地缓步而来,嘴里罗罗嗦嗦数落个不停,“熊弟,你不讲交情,我可不能不讲。谁让吻对撇子呢,非和你成了亲家,这不,我二叔的寿酒都给你抬来了。咦,这么多人呀!都在啊。”他的出现让在场的人都缄默不语了。
“红玉,你过来!看你鬼眉溜眼的,干坏事了吧?这小子有尿,跑到营州搬救兵去啦?你蒙登了,分不出里外啊。”他不留情面地教训着儿子。
“公公,是我让他去的。”丽霞不卑不亢地为丈夫撑腰。
老头子在儿媳妇面前顿时收敛了气焰,连说话的调门都降了七分,“唉我说,老大媳妇,你是知不道其中的详情,可不能听别人胡咧咧。”
“公公,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妨扪心自问,近来做的事情能不能摆到桌面上,羞不羞启齿见人?”
公公尴尬地嘿嘿一笑,偷窥众人自我解嘲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长辈,没大没小的。我这老贱骨头,忙颠儿的给你爹送来寿酒,到这儿水都没喝一口,你就跟我劲儿劲儿的,巴儿巴儿地也不怕让别人笑话。”
由於气愤憋得满脸通红的儿子大声抗议了,“爹!你就是不对,怎么不明事理了呢?帮着人家疯狂抢夺海岛,把辽东这一带的岛子拱手送於渤海国人,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然后低价收购土肉,反手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肥了异族,坑了同胞,断了大伙儿的生计,欺行霸市还让人怎么活?”白净子说完像引燃了爆竿,多日来堆积在渔民们心中的怨气顿时发泄出来,群情激愤地吵嚷起来。
“兔崽子,长能耐了,敢教训你爹!这里你最没资格说话,熊蛋玩应,你娘死得早,我费劲巴力地把你拉扯大,容易吗?可你呢!娶了媳妇忘了爹,贱不喽嗖地不知怎么溜须媳妇好了,人家放个屁都是香的,真是个囊囊揣,悄默儿声地一边呆着得了,”对儿媳妇细声慢语的老头子这回来了神气,吹胡子瞪眼睛地训斥着儿子,话里话外还夹枪带棒的。
姑娘的爹听不下去了,“敢麦?亲家,喃雪介话俺就不爱听了,啥叫溜须媳妇?那是他们小两口恩爱。红玉妈过世得早,打小卖有母爱,不像喃一连气娶了六个小的,爸爸的快乐他是寻思不到的。再雪,俺棍宁哪个雪得不对?帮着渤海国欺负俺们岛上的银就不是银干的事!辽东的岛子还是大唐的吧?朝廷还卖让给靺鞨银吧?”
李老头子无可奈何地晃着脑袋,“肤浅,肤浅啊。熊弟,亲家,你误会啦,我这老天巴地怎么能对不住乡亲们呢?你我都是侃快人,有话不藏着掖着,我来介绍个贵人给你们认识认识,这位可不是一般的人物,是渤海国仁部邢智山邢尚书,他此次专程前来就是为了收购土肉的事,还是得到渤海国大王大玄锡的首肯,没有哪一方吃亏上当,哪一方借机发财,是双赢!你们以为我做的是小事,是坏事啊?恰恰相反,我是做了件功在千秋、造福海岛的大好事嘞。”
“他就是邢智山啊?早有耳闻,不怎么地。银部?是个管银的。怎么还管上土肉啦,而且还是大唐的土肉。难道喃们渤海国银和畜牲相提并论吗?”苏岛主的调侃引来一片哄笑声。
从李老头的身旁走出一人,他相貌平平,衣着朴素,低调得很,属於扔到人堆里即会淹没其中,不显山不露水的那种。可往他的手指头和脖子上看就不低调了,黄金项链、宝石戒子明晃晃、金灿灿,发出炫目的七彩华光,尤其是大拇手指头上戴着枚祖母绿扳指。
“各位,本官有礼了,我乃渤海国仁部尚书邢智山,在大王大玄锡驾下为臣,官拜仁部尚书。我这个仁部是仁义的仁,可不是人口的人,大家有所不知,你们大唐有三省、六部、十二司,我国也加以效仿,也有六部。只不过你们的六部是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我们的是忠部、仁部、义部、礼部、智部、信部,名字不同可职责相近。看来收购土肉之事,大家一定是误解我们了,我们大王出於好意,令我来收购海货,并不是你们想象的抢占海岛,只是与诸位合作做生意。这样即能让国内的百姓吃上新鲜的土肉海鲜,又能保证你们的海货畅销无阻,不错,真不错呀。我踏上岛子那天正赶上涨大潮,那景象触目惊心啊!我决定了,以后凡是刮风下雨不便出海时,我们将给予一定的补助体恤。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眼下辽东周边的几个岛子已经与我们达成了协议,今后就按照定下的规矩去办,俩好搁一好互惠双赢。我们还专门派去兵士,尽心尽力上岛护鱼,岛外之人不得擅自渔猎,确保你们有丰裕的收获。目前唯有你们两个岛子还在顾虑,有抵触情绪,这个我理解,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你们放心,李岛主不是外人,曾是我渤海国的将军, 坦诚实在,办事缜密,你们不相信我,也该信得过他呀。”
渔民们偷着耻笑他,什么也不懂,长个大潮怎么就触目惊心了?
“中,大家都清楚了吧,尚书说了吧?是双赢!人家不要你们的岛子,只要收购我们的海鲜,别再疑神疑鬼啦,轻信那些层层扒皮的黑心商人胡言乱语,别有居心的挑拨离间,立马都跟我回石城岛去,挣钱的大买卖等着做嘞。”他又冲着苏晓风嚷嚷着,“熊弟,你是不是也考虑考虑两家合作呢?邢尚书可是有学问的人,曾是胄子监司业,文武双全,讲求信义,有菩萨心肠,知不道什么是骗人。熊弟,前几日我不是让红玉给你带信了吗?决定吧!跟着邢尚书干,不会让你吃亏的。”
苏岛主轻哼了一声,“俺卖腚!让二收一年从妈肚子里来回两次的居儿,阿信不过。”
声音虽不大,却字字扎在对方的心上,“嗯那,还没定啊,卖腚可不好。”其实李岛主早就预料到了,他招手让手下人把寿酒抬过来,“你个人在那旮瘩墨迹个啥呢?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多大个事呀。快过来,你可是有功了,这是给你带来的寿酒。小串子啊,取两个杯子来,机会难得,来一趟你这一亩三分地不容易,我一定要与熊弟痛饮几杯。”
立即有个挑担子的小伙子走上来,拿出酒杯一左一右放到石桌上,熟练地从挑子上卸下酒坛子,端起来将杯子逐个斟满。丽霞认识这孩子,他是自己家里的伙计。姑娘忽然警觉起来,小串子的眼色怎么这般飘忽不定?还有意无意地向自己偷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