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致恒看来对佛家传承有所了解,“义存禅师乃德山宣鉴大师弟子,是我们泉州本地人,现为福州应天雪峰禅院主持。因义存禅师曾三到投子,九至洞山,而本寂禅师是洞山良价大师的法嗣,他们可算是师兄弟吧。对了,本寂禅师也是我们蒲田囊山人,这和尚不简单,为禅宗南宗青源法系,经石头希迁、药山惟俨、云岩昙晟至洞山良价,曹山本寂继承师法,精益五位君臣旨诀,融合南宗北宗之长,其禅法大成,世人推他与其师父为曹洞宗。他此次回乡是来看望哥哥异僧妙应禅师,妙应禅师在我们福建这一带可是响当当的传奇人物呀。”
“有多传奇?说来听听。”薛仞山看似听上了瘾,倒入杯子里的茶水都溢了出来。
“我这就说给你们,他原本姓黄,名文矩,今年应该有六十岁了。曾是莆田县衙的狱卒,还当过收缴田赋的小吏,经常勒索农民,为非作歹,百姓恨透了他,因此,大家都管他叫黄霸。有一次,他向一个寡妇收粮,可人家里一贫如洗,她知道黄霸不会放过自己的,如果没有厚礼恐有祸患,思来想去只能把家里一只正孵十个蛋的老母鸡杀了。那天晚上,黄文矩做了个梦,梦见有一个老妇人跪在他面前,哀求他一定要救救她的十个孩子。他梦醒后不以为然,照常到那寡妇家不依不饶,听说要杀一只老母鸡来请他,便叫她带他去看,原来是只孵有十个鸡蛋的老母鸡。他立即想起昨夜的梦景,顿时明白了,便告诉寡妇不必杀鸡请客,粮也不用交了。此后,他下定决心痛改前非,不为官府欺压百姓,改恶从善投身佛门。跟着就去县城辞职,路过延寿桥时,天气炎热又走乏了,便在桥头石碑底座上休息乘凉,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在熟睡之际,突然感到额头上有什么东西猛啄了一下。他猛得惊醒,立即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向四周探望啥也没有。突然那块已经断了的石碑被阵风吹倒下来,正正好好砸在他坐着的地方,他顿时醒悟了,是那只母鸡以恩报恩救了他,他更清楚地认识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道理。从此以后,他行善乡里,修身养性,治病救人。其怪异之处是剃发而不披袈裟,也不受戒,身边总跟着他驯服的那两只老虎。”
“呦咦!呦咦!”突然舱外传来了怪动静,一下子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是那些土着野人!”吐蕃人猛得站起身来,紧张地四下里寻找着称手的家伙,看他的架势就要冲出去拚命。
却被薛仞山一把扯住,“老强巴,给你出息个豹!就这点章程啊。不就是几条扬头撅腚的独木舟吗?看我的,出去几掌打它个稀碎。”几个人拔腿就往外走。
“孙叔鼠!是我爸巴,他让人家回去耶,说话不算耍赖皮。”花冠姑娘撅着小嘴从甲板上闯进来,看来是求救兵的。
“出去见见世面有什么不好?总比窝在岛子上要强。做家长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阿美,跟我来!”见孙管家给她撑腰,姑娘颠颠地跟在后面跑出去。
此时的客船周边围着七条独木舟,每条的上面坐着七八个土着人,不知什么缘故?大多缺失了两颗门牙, 都在冲着船上“呦咦”地叫个不停。
他们头上插着艳丽的羽毛,耳朵穿着硕大的环子,环子上悬挂着贝壳和竹管。多数人光着上身,仅用块兽皮或树叶遮挡着私处,最多也就是从左肩披裹个麻布。小舟上除了两个划桨的之外,其余的人手里握着石斧、石锛、石环、或用鹿角做成的矛。有的还手持弓箭,箭镞是用青石打磨出来的。
最前面的是个大块头酋长,戴着厚重的银质头冠,身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贝壳串子,嘴里不停地在嚷“朦来”。
管家趴在船舷上与头领互喊了一气,便让水手放下梯子,接一个披着整块布的小伙子上来,这家伙斜背着弓箭一付不大情愿的样子。
“干嘛?舒拉,你跟我去干嘛啦?”同样不愿意的是花冠女,她又对大块头高声喊了几句。可下面的人没有再理会她,吵闹嬉笑着飞快地划着桨,不大一会儿独木舟便没了影子。
“只能这样了,他叫舒拉,是他看见海盗抢劫我们的,也是他跑回去报的信。”孙富贵向大家解释着,他又向皱眉的姑娘劝说道,“好啦!能答应你去泉州就不错了,还给你派来个帮手。”那土着小伙子勉强一笑,又继续用竹夹子揪着脸上的胡须。
“阿美,我看你还是回夷州吧,泉州虽然看着富丽堂皇、光鲜亮丽的,可私底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呀。你个姑娘家,还是呆在闺房里好。”三公子还想劝阻她不要去泉州。
“哎呦,好了啦,你很烦内,不要再说了啦。”姑娘非但没有领情,还露出鄙视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