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谁惹您生气呀?”二公子提着鞋子跑过来。
隆子夫人见儿子出现了,心里便不那么紧张啦,“还能有谁?那个神神叨叨的孙富贵呗,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达儿,你听这外面是闹腾什么呢?”
“嘿嘿,母亲,富贵是我让他出去的,去唤四弟回泉州共图大计,助老爸一臂之力。您让我猜外面怎么啦?一定是老爸和特使按计划动手了。”孙致达毫不避人地大声说。
“哎呀!你这孩子想找死呀?什么话都往外说,被旁人听了去,传到那老家伙的耳朵里,他还不得杀了我们。尤其是通儿的那两个朋友,他们还住在府里呢,隔墙有耳呀。”这声老爸说得母亲心惊肉跳。
“嘿嘿,这有什么?李连是我老爸!我姓李,不姓孙,这句话我都憋了十几年啦。那两个犊子是听不见的,昨晚在宴席上我往酒里加了点药,我配的药威力无比,就是神仙也得瘫成一堆泥,那几个客人全被我撂倒了。杀我?来呀!我正等那老鬼来杀我呢。母亲,当年是他夺人所爱霸占了您,逼得老爸远遁投军,是他拆散了你们的好姻缘。现在还怕他做甚?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废物,他那个假仁义的大犊子也被海卷风卷走了,致恒那个傻子更不值得一提。这次夺城成功,老爸若是被朝廷封为泉州刺史,这城里就是我们说了算啦。待致远把海上的兄弟们带回来,那真是打虎还要亲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啊,到那时老爸麾下的府军如虎添翼,大功告成了。”二公子神气活现地让人打开府门,从怀里掏出个白毛鬼面具扣在脸上,呼号着准备带领家丁冲出去支援都虞侯李连。
“致达少爷!可不好了,不好啦。”是管家富贵跌跌撞撞地一头扎进府来,他的背后还插着一枝雕翎箭。
孙致达,不!应该改称李公子啦,他手疾眼快一把抱住来人,“富贵,出什么事了?我弟弟致远呢?海上的弟兄们呢?”
“少爷,大事不好了,我们上当啦。”管家强打精神支起上身,“全是陈岩设的圈套,那个董昌派来借兵的钱谬没有走,带着右厢都虞侯廖彦若的队伍就藏在城外,还有从福州来的九龙军把城包围了,那个摔断腿的陈延晦也好好的,就是他带着兵攻入镇南门的。”孙富贵咽了口吐沫,翻着白眼眼看就要不行了。
“快说,我弟弟致远到底怎么样了?”致达气急败坏地使劲摇着他。
“我们刚一上岸就被埋伏的官军围住了,致远少爷带着弟兄们拚死后撤,借助火箭好不容易上了船,可没想到刚划出没多远,却被大少爷指挥的船队截住了。”
“老大有船队?”致达莫名其妙地询问道。
孙富贵有气无力地回答:“嗯,是澎湖屿的船队,我们抵不过铺天盖地的飞枪、飞斧头,全军覆没啦。那个吐蕃人的一掌真烤人,引燃了船上的火药,致远少爷躲闪不及被活活烧死了。”管家凭着最后一口气把话说完,脑袋一歪咽了气。
“啊,我弟弟被那大犊子活活烧死了,我要报仇!血债血偿!”致达像疯了一样怒吼着。
“别喊啦,他们追来了,夫人,救救我,把我藏起来。李连那个狗东西,只顾自己的性命,翻过城墙逃跑啦。”特使陈敬珣连滚带爬地逃进府来。
“呸,你个阴阳人,竟敢叫我老爸狗东西!你不想活啦?不是你在背后鼓动,老爸怎么能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呢?陈岩也不会找到铲除异己的借口啊,我看你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来人!把他拖到老东西的院子里去。”
“公子,不是我,不是我,误会啦,全是误会呀!夫人,夫人,听我解释。”不管特使再怎么狡辩,家丁们像拖死狗似的把他拽走了。
“母亲,您从地道先走,大犊子不晓得有密道通向城外,我结果了他们便来。”儿子让女佣们护着夫人先行撤离,然后吩咐着手下人去把周凌和尹天赐带到西跨院,再叫人到自己院子里取火药和那夷州姑娘。
当巡检官林嵩带着大队人马冲进孙府西跨院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在那高高耸立的旗杆上捆绑着几个人,在杆子的周围堆满了柴火,二公子手持火把发出瘮人的奸笑。
“嘿嘿,好大的火箭呦,来家里做客的全在这儿呢,还有这个老不死的。对了,跑了一个爱拔毛的厚,么呀,你的跟班呢?把他藏起来耶,你真的很讨厌倷,我会翻脸喏。你造吗?为直都萱你。”他将火把靠近最下面的姑娘,嬉皮笑脸学着花环女的口气,“那你不是喜欢火箭吗?我这就把它点着,一飞冲天送你们上路厚。”
“二弟!你这是干什么?快把父亲放下来,他重病在身受不了惊吓。”
“二哥,你疯了吗?放了阿美姑娘。”
“致达公子,特使纵然有千般错,也不能滥用私刑啊,应交於观察使处置嘛。”
“坏蛋,把我师父绑得最高,我们与你有仇吗?”
大家你一句,他一句地质问着。
“嘿嘿,全给我闭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李连是我老爸!我姓李,不姓孙,我家妻离子散都是这老家伙害的。孙致通,你去当正人君子吧,可鲸鱼帮的大旗不能倒,你卖你的鹿皮、鹿角,我和弟弟劫我们的商船,想在泉州设立市舶使,抢走弟兄们的饭碗, 门都没有!看他陈岩的诡计如何得逞?你们害死了致远,我要血债血偿,现在就送这一干人等上西天,让你们也知道知道什么叫肝肠寸断。”不容众人齐声高呼,致达将火把投入干柴中,一声巨响旗杆冲天而起,相应的是李公子丧心病狂的笑声。
可狂笑却戛然而止了,大家抬头惊愕地发现,原本捆在杆子最顶端的尹天赐挣开了双臂,左手一掌劈断了旗杆,接着右手一掌击中上行的大半截,硬生生将其推了回去,“轰”得砸入原地。
可他本人受巨大的反弹力量,横着射了出去,像一颗疾驰的流星向东北方向飞去了。
“尹天赐!”
“尹勾勾!”
“师父!”
再怎么喊也喊不回来了。
“久啦,尹天赐!那是薛姐姐要找的人啊,怎么黑瘦黑瘦的?不漂酿啦。”人群里的一位吐蕃姑娘指着天空惊呼道。
“就是他!薛姑娘要找的就是他。卓玛、格桑,你们两个快把我放下来,我是看透了,就我一个没人管啊。都愣着干什么?抓凶手啊!”还绑在杆子上的周凌大声地嚷嚷着。
“抓住他!”当人们缓过神来要捉住凶手时,李致达却早有准备,掏出个药丸往地上一摔,一大团白烟平地升起,他要借烟雾隐遁。可万万没有想到,一块麻布从天而降,正正好好将其罩住,那个叫做舒拉的土着赤身裸体地跑上来,一把抱住他动弹不得。
“廖将军,不要!”虽然有几个人在大声阻止,可为时已晚,右厢都虞侯廖彦若的横刀已经刺入致达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