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第十七章 狠冠绝 冷血铸孽
在这蜗洞似的确穴里蛰伏了七天,在屠森来说,因是相当难受,对燕铁衣而言,尤其痛苦,因为屠森带伤在身,目的是为了休养,有其必须忍耐的理由,但燕铁衣好端端的一个人,却也硬被拘限在这不见天日的蜗洞附近,又陪伴着这么一个与他格格不相入的人王,可就够苦了。
今天,已经到了第七天,也就是屠森认为可以上道的日子,一大早,燕铁衣便迫不及待的赶向前面的镇甸去租车,否则,在他目前的情况下,就不是一桩有趣的事了。
天气很好,日头晒着虽有点躁热,但坐在阴凉里便又是另一番感受了。
屠森悠闲的坐在那里眺望远近的景色,看久了,便腻腻味味的打起盹来,也不知道瞌睡了多长的辰光,一阵辘辘的车轮滚动声突然将他惊醒!
车轮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徐徐接近,屠森眯着眼望过去,呃,是一辆单辔拖的木罩壳马车,他抬头看看天色,还早嘛,燕铁衣来回八九十里路,会这么快就把车雇回来了?
他正在疑惑,那辆木罩壳马车却并未在坡下停顿,管自沿着官道朝前驰去,前座上那个穿着一身短裆的车夫,却像在寻找什么似的探头探脑往四边打量。
屠森微微朝后缩了缩,他已确定这辆车不是燕铁衣所雇的了,那车夫双眼到处巡逻,屠森不愿被对方发现,心里却有些着恼,他不知道赶车的那仁兄在寻视些什么?又想找些什么?
忽然,那辆木罩壳马车在三十多步前停了下来,赶车的扭头对着车窗里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匆匆奔下驭座,一边东张西望,一面对着这片杂树丛便奔了过来。
屠森看在眼里,不觉有些怔忡与惊疑,他搞不清楚,那汉子朝这边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企图?屠森自认并没有被那人查觉行藏,而四周又无甚值得对方如此发生兴趣的事物,他这么急切的停车跑过来,是叫什么吸引住了?
正在迷惘间,那汉子业已奔近,不但奔近?更一个蹦子跳绕向杂树丛之后,屠森这时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了。
那汉子跳了过来,伸手就扯开了裤腰带,手忙脚乱的往下褪裤子,他刚把裤腰拉到一半,抬头处,又吓得“猴”声怪叫,差点一个筋斗倒仰回去──他这才看到,屠森正坐在对面,满脸严霜,目光炯炯的瞪视着他!
面青唇白的,那汉子抖索索的指着屠森,哆嗦着道:“我的天爷……你………你是干啥的?坐……坐在这里搞什么名堂?闷不吭声的,险险呼吓破我的胆……”
屠森凝视那人,缓缓的道:“你跑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对方抹了把冷汗,余悸犹存的道:“我?我是来方便的呀,一泡尿差点涨破了肚皮,这一路上来偏又少掩遮,时刻都有行脚经过,难得找到一处可以方便的地方,好不容易看准了这里,又竟遇上了你这么一号祖宗,还几乎吓得我把这一泡尿撤进了裤裆里。”
屠森素性多疑,他不禁打量着说话的汉子──结结棍棍的身架,黑脸膛,细眉毛,肿眼泡,满脸络腮胡子,长相有点粗,但江湖气却极少。
那汉子左盼右顾,急着道:“这位呃,老哥,你避一下吧?当着你的面拉开裤子撒尿,总不大合宜,你说是不?我这里急得业已像什么似的了!”
屠森冷峭的道:“一个大男人,随便那里都能方便,为什么还如此尊重其事的这等避隐法?莫非只为撤泡尿也要挑处好风水地?又把车子停得恁远,约莫生怕那股尿骚薰着了车里的宝贝?”
那汉子忙道:“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老哥,我何尝不晓得在路边便可解决?但车子里坐的可是两位女眷呀,更且不是寻常的女眷,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屠森转头自丛密的枝杆间隙里,朝车子停着的地方瞄了一眼,他冷沉的道:“不寻常的女眷?什么样不寻常的女眷?皇亲国戚?”
这车夫往前凑了凑,神秘兮兮的道:“好叫你得知,车上的两位女眷,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在这周围几百里的地面上来,说也就和皇亲国戚差不多了,一位是‘旗斗山’‘八虎将’大当家岑舵把子的出阁女儿,一位是大小姐的贴身丫环。”
说到这里,他不觉颇有点“与有荣焉”的沾沾自喜味道,好像出这趟车,转弯抹角与“八虎将”攀上了点交道,也就无形中挺得直腰杆了──这位仁兄做梦也想不到,这几句话一出口,却业已给他自己贴上了几道加急的“催命符”!
屠森面无表情,慢吞吞的道:“岑二瘸子有个女儿?”
那车夫面色一变,神色惊惶的连连摇手:“呃……这位老哥,你说话可得小心点,称呼岑大当家的浑号乃是大不敬,万一被他手下的什么人听了去,就是自找麻烦了。”
屠森忽然温和的一笑,道:“我是说顺了口,你别见怪,伙计,你刚才说,车上坐着的两位女眷,一个是岑大当家岑云的出嫁女儿,一个是这位少奶奶的贴身丫环?”
胸膛一挺,这一位道:“一点不错,莫非我还会骗你?是因为街头骡马行的廖老板赏识我,在接到那边的知会后方才叫我出车,廖老板知道我做事仔细,懂规矩,我这辆车的骡儿又温驯,而我小李胡子的驭术又是‘六通桥’那一带有名的。”
屠森像是全没听到这小李胡子在说些什么,他讳莫如深的道:“岑云这出嫁女儿住在‘六通桥’?他为啥又突然赶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