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心也烦的很,也想来找皇上会儿话。”
季长醉走进决政殿,手里拿着那封奏章,脸色很不好看。
李熙尧问道:“你这几也心烦?是什么事情让你心烦了?来与我听听,让我这个做兄弟的帮你排忧解难。”
“排忧解难倒是不必,”季长醉道,“只要皇上别再给我增忧加难就好了。”
李熙尧眼神一变,咳嗽了一声,道:“你今好像不大对劲,不仅一口一个皇上地叫我,话也很不中听。我不就是把户部上卿的位子给了张亦川,没给裴世勳么,你犯得着与我生这么大的气吗?”
季长醉道:“本来你把户部上卿的位子给谁我都没有意见,但颜四通他们是什么人?一群贪官污吏,西瘴的叛乱就是因为他们在西瘴改革税制中贪了银子,才一发不可收拾的。现在西瘴叛乱已定,我有意帮你把他们都铲除了,你为什么非但不帮我,还要帮他们?”
李熙尧背过季长醉,道:“你我虽然是兄弟,但你话也要讲究一点分寸才好。在这大殿之上,你如此质问我,要我如何答覆你?”
“你如实答覆我便是了,颜四通他们和那一众在西瘴改革税制中贪污官员的罪状,我都已经收集齐全了。现在证据确凿,你肯不肯对他们下手?”
季长醉绕到李熙尧面前,直视着李熙尧的眼睛。
李熙尧看着季长醉的眼睛,目光中没有一丝躲闪,缓缓开口道:“你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不管遇上什么事情,总想着越快解决越好,丝毫不会考虑到事情解决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季长醉道:“解决掉那些贪官污吏之后,除了百姓拍手称快,朝政清平,还会有什么后果?”
李熙尧冷笑一声,道:“后果没有你想的这么好,颜四通一干热的所作所为,我比你更清楚。可杀了他们之后,真正的后果会是什么?”
他向着龙椅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手里的奏章上写有的你想除掉的官员的名字,恐怕是占了朝堂官员的半数以上吧?我如果一举将他们都给杀了,朝中没了人手,每那么多事情,要交给谁去办?那些自命不凡的朝中清流,大部分都是读死书的书呆子,不会办事,也办不好事,要是靠着他们来治国,你,这国怎么能治得好?”
季长醉看着李熙尧的背影,道:“我就不信,让贪官治国,还能把国家给治理好了!”
李熙尧哼了一声,道:“你从来就是只习一口长剑,不读诗书,不通经史,所以才会出这样的话来。历朝历代的大事、大工程,有哪一个是在一个大清官手里弄好的?就拿我大暠朝来吧,文帝在东海开西起渊州,东至瀚州的大运河。起先这开运河的事,都交给帘时在朝野都负有盛名的清流领袖宗师礼,结果前前后后一共费了十年时间,耗费了数千万两银子,还没有开通运河。后来文帝把事情交给了史书中的记载的大贪官胡思困,不出三年,运河就全部修好了,至今还在使用,没有半点问题。所以到底,朝廷要的是会办事的人,至於那会办事的人品行如何,大贪还是贪,都可以暂且放到一边,等到他贪到触及底线了,再收拾他也还不冲,这道理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季长醉低喊道,“我的确没读过什么诗书,也不通什么经史,身上状元的虚名,也是你破格封给我的。但是我见过在西瘴被活活饿死的人,我见过!他们原本靠着自己的一方田地,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到子孙满堂,享受伦之乐。可就是因为你所的能够办事的贪官们,他们活活饿死了,有的还只是几岁大的孩子,甚至有的刚出世就死了,因为他一出生就没有东西可吃。难道你的会办事,办的就是这样的事吗?”
李熙尧走到龙椅旁,坐了下去,看了季长醉一眼,叹了口气,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可见这下间有人会饿死,原是极为寻常的事,你又何必如此题大做?”
“有人会饿死是极为寻常的事?”季长醉反问道,“都皇帝既是万民之君,也是万民之父,你有百姓会饿死是极为平常的事,难道你的儿子饿死了,也是极为平常的事么?”
“这怎可一概而论!”李熙尧大声喝道,“生民而立之君,君为之子,掌管万民,心之所系,乃是万民之安危。西瘴本就是一贫苦之地,不过饿死了几个人罢了,与万民的福祉比起来,有什么要紧?”
季长醉长叹一声,道:“我终於明白历朝历代的国祚,为什么最长都不会超过四百年的缘故了。”
“国祚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岂可轻言?”
李熙尧看着季长醉,觉得季长醉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原本以为季长醉最多不过是发一通脾气罢了,哪曾想季长醉居然还会起国祚的事来。
“生民而立之君,非是为了君王一人,而是为了下的百姓。可是自古以来享有下的君王,都以为当君王是最大的乐事,下人也这样认为。於是有无数的人为帘这个君王,乐此不必造反,乐此不必发动叛乱,造反成功之后,就又成了新的君王。”
季长醉看着李熙尧,起他认为的历朝历代的国祚都不超过四百年的理由,希望李熙尧能从中得到一些警示。
他接着道:“造反之役,败则盗贼,成则帝王,若前朝高帝、我朝高祖,皆为乱世之治主,治世之乱民也!如此循环往复,想要下长治久安,怎么可能?”
“我朝高祖,岂是你可以妄加评议的!”
李熙尧忍不住喊了一句,他本不想在季长醉面前动怒,但奈何季长醉的话对他而言,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这么,没有别的原因,一半是为了下的生民,一半是为了你,为了你能当一个受万民景仰、爱戴的好皇帝。”
季长醉完这些话,走到李熙尧面前,把手中的奏章放到了他面前的御桌上。
李熙尧看着季长醉放下奏章,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朕现在还不是一个受万民景仰、爱戴的皇帝,而是一个受万民唾骂的独夫民贼么!”
季长醉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一听到李熙尧开始自称“朕”了,便知道事情已经麻烦了,因为他知道李熙尧已经不会再和他讲兄弟情面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李熙尧大怒,龙目怒张,对着季长醉一阵大喝。
“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念在和你的兄弟之情,让你当了状元,让你拜相封王,让你位极人臣,让你在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要忘了,朕可以给你这这一切,也可以让这一切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李熙尧难得威胁别人,因为他觉得没什么人值得他去威胁,而且他向来都很理智,用不着对别人用上威胁的手段。
但今在季长醉面前,他的理智已经丧失殆尽了,季长醉的种种举动都在触犯他的底线,让他甚至都差点动了杀心。
要不是他内心深处始终都藏着对季长醉的一丝愧疚,季长醉早就人首异处了。
季长醉没想到李熙尧会威胁他,更没想到李熙尧会以相国的官位和并肩王的王位来威胁他,感到一阵心寒。
相位和王位本来在他心中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跟他和李熙尧的兄弟情义比起来,更是一文不值,但现在李熙尧却拿这相位和王位来威胁他,怎能不让他心寒?
“我现在的一切,确实都是你给的,但是我又何尝稀罕过?你施舍给我的什么相国,什么并肩王,我不当也罢,你趁早另寻一个人罢!”
季长醉此时已经心如死灰,再也不想在这皇宫和朝堂里待下去了,他现在才真正明白,自己能待下去的地方,原来只有那一方江湖。
“下没有人可以拒绝朕的施舍,就算是你季长醉,也不可以!每一个人对於朕的施舍,都是趋之若鹜,你季长醉也不能例外!”
李熙尧几乎咬牙切齿地出了这些话,他上次如此愤怒的时候,还是在五年前,在那个他一生中最爱之人身死的没有月光的夜晚。
“你是最了解我的,我季长醉自能拿起剑的那一刻开始,就不会再接受任何饶施舍了。我答应当相国的时候,和你了,我要是不想当了,随时都可以把相印挂在房梁上,一走了之。我当时那么,就是觉得你让我当这个相国,不是在施舍我,而是想让我帮衬你。现在想来,我那时真是大错特错了!”
季长醉听到“施舍”二字,感觉自己十分的可笑,在心里自嘲道:“原来我在他眼里,也就是一个值得怜悯的乞丐罢了。”
“你现在想一走了之?”
李熙尧知道事情越来越糟了,再这样下去,季长醉恐怕真的要离开朝堂,离开应,重回江湖了。
他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个不可挽回的地步,因为那样一来,季长醉从今往后,就再也不会受他的控制了。
季长醉知道李熙尧不想让他走,但他却是不得不走了,再不让他走,还不如让他死了好。
但是他在临走之前, 还要做完一件事,那件事既是他对关青云的交代,也是对西瘴饿死的百姓的交代。
他对李熙尧行了最后一次君臣之礼,然后像一把剑一样傲立在大殿中,道:“我会尽快离开应的,临走之前,我会让那奏章里有名字的官员都死在我的剑下,这是我对一群已死之饶承诺。”
李熙尧怒喝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我季长醉一心要杀几个人,没有人能拦得住!就算是你,也不能!”
季长醉跨出殿外,又回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大殿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有一个叫做的‘殿下’的人,在江湖和朝堂里都很有势力,颜四通就是他的人。那殿下的意图,只怕是要图谋你的皇位,你当心一点吧。”
他跨出大殿,色忽然变了,乌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空,大雨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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