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醉翻身下马,牵马步行,又道:“从这里往北走上三四里路,有一座小房子,我们这些天就到那里去歇一歇吧。”
“慢些走,我不急的。”
黄筱竹下了马,牵着马绳走到季长醉身边,脚下的软沙被他们两个踩出了大小不一的浅坑。
黄筱竹此时特别希望去那座小房子的路有十万八千里之遥,让他们一辈子都走不到才好。
然而三四路,一下就到了,黄筱竹看到那座用松树木板搭建而成的刷了一层原漆的小房子,觉得她好像才刚刚迈动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季长醉将马栓在一株椰树上,对黄筱竹道:“怎么样,这座房子看起来还不坏吧?”
黄筱竹将马和季长醉的马栓在一起,围着房子走了一圈,见这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从屋顶到台阶,都造得很细致,道:“这房子的确不错,看得出建这房子的工匠是花了一番心思的,是你特意花钱买的吗?”
季长醉道:“那可不是,这座房子是我一个人花了足足一个半月的时间搭建起来的,那时我原以为我会在这里面一直住到死的,结果没想到并没有住上几天。不过也总算还是没有白建,至少现在是派上用场了。”
黄筱竹看着这座小房子,忽然觉得房子更加好了,看向季长醉,道:“这房子你是什么时候建的,建得真好,想不到你还是建房子的好手!”
季长醉道:“什么时候建的我想不起来了,我已经忘了。”
其实他并没有忘,他也忘不了,他只是不愿再想起那段时光而已。
黄筱竹道:“你骗人,这样的事你怎么可能会忘?”
“忘了就是忘了,”季长醉走到海边,“我还有一手下水打捞海产的本事,给你弄些来尝尝。”
季长醉像游鱼一般窜入海中,过了不久就钻出了海面,带着一大堆江珧柱、鲍鱼和沙蛤上了岸。
黄筱竹看着这些海产,道:“看来你身上的我想不到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你原来还懂得这么多东西?”
“技多不压身。”
季长醉拿出一些海产,将它们简单地煮了一下,递给黄筱竹,道:“尝尝。”
黄筱竹咬了一口,感觉极为鲜美,连说好吃。
接下来的几天里,季长醉和黄筱竹每日都在房子里看着日出日落,吃着季长醉从海里弄来的海产,都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眨眨眼睛一天就过去了。
………………
季长醉推开房门,向海眺望,海水灰蓝,有几艘小船在上面航行。
季长醉知道这些船是出海打鱼的渔船,但他记得以往的这个时候,出海打鱼的船只是很多的,多到一眼望去只能见到大大小小的木船,不能见到船下的海水。
渔船怎么变得这样少了?
季长醉想着这个问题,走到海边,咸湿的海风吹拂着他的面庞,让他觉得很舒服。
“你总是起得这样早,你不是说要在这里好好休息的吗?”
黄筱竹从房子里出来,走到季长醉身边,慵懒地伸展了腰肢,打了一个哈欠。
“好好休息不一定要睡得久,对我而言,只要没有人来找我亮剑动刀,我就算是在好好休息了。”
季长醉捡起一块贝壳,用这贝壳在海上打了一个水漂。
贝壳太轻,只在海上跃动了三两下,就不再动了。
黄筱竹看向那几艘出海打鱼的渔船,对季长醉道:“现在还不到卯时,太阳都还不曾出来,这些渔民就开始一天的劳作了,真是辛苦。”
季长醉道:“虽然辛苦,但为了生活,他们也都是苦中有乐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记得以前出海打鱼的渔船是很多的,现在怎么这样少了?”
黄筱竹道:“兴许是现在这时节,海里的鱼儿都还没有长成,所以打鱼的人便少了。”
季长醉道:“不会,瀚海里的鱼简直是无穷无尽,打不完的。能让大部分渔民放弃出海,我看是另有原因的。”
黄筱竹道:“就算是另有原因,和你我也都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有海风吹,打鱼的人少了,我们还能落个安静。”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这个人生来好奇,遇上反常的事,就免不得要去找出一个究竟来。”
季长醉站直身子,拔出孤鸿剑,把整柄剑都细细地用白布抆了一遍。
黄筱竹看着季长醉抆剑,道:“所以你是打算要干什么?”
季长醉将孤鸿剑送入剑鞘,走到拴着马匹的椰树下,解开栓绳,骑在马上,对黄筱竹道:“这里有一个归海帮,是这里的地头蛇,我去那里走上一趟,应该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你可别把我丢在这里。”
黄筱竹快步走到椰树下,跨上马背,又道:“归海帮在哪个方位,离这里远不远?”
季长醉扯动缰绳,道:“如果归海帮在这几年没有变动的话,我们一直往西南方向骑行,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到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季长醉和黄筱竹已经到了归海帮。
黄筱竹下了马之后,见所谓的归海帮,就在一个码头附近,看其建筑布局,俨然就是一个商会,便问季长醉道:“归海帮原来是一个商帮吗?我还原以为是一个武林帮会的。”
季长醉道:“归海帮既是商会,也是江湖帮会。归海帮这些年来一直管理这个码头,靠着这个码头发财,而且与朝廷来往密切,有了朝廷的扶持,周边海域的治安都由归海帮负责。”
黄筱竹道:“朝廷不是已经和江湖势不两立了吗?怎么还会扶持归海帮?”
季长醉看向归海帮的大门,道:“朝廷对听话的江湖门派,自然是会扶持的。只有对那些管束不了的和不肯听话的江湖各大门派,朝廷才会和它们势不两立。”
“我们进去瞧一瞧吧,归海帮的帮主如果没换,我和他应该还说得上几句话。”
季长醉走到门前,对守门的归海帮帮众道:“劳烦大哥通报贵帮海帮主一声,就说是名剑阁的朋友来访,请他拨冗一见。”
那帮众打量了季长醉和黄筱竹一眼,拱手道:“请两位稍等,容我前去通报帮主。”
季长醉也拱手道:“有劳了。”
过不多时,那帮众就走了回来,对季长醉和黄筱竹恭恭敬敬地道:“请两位贵客与我来,帮主说他办完手头上的事就来与两位见面。”
季长醉跟着这帮众进了门,道:“多谢了。”
那帮众领着季长醉和黄筱竹进了一处客厅,对他们道:“请两位在客厅稍坐,帮主随后就到。”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伴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归海帮的帮主海正清走进了客厅。
“季兄弟,四年多不见,老哥我可是差点都要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海正清看见坐在客厅中的季长醉,笑声便一直止不住,他瞥见坐在季长醉旁边的黄筱竹,又道:“这位美人是……季兄弟我记得你的妻子长的并非如此啊,难道你已经换了一位妻子了?老哥我可要劝你一句,说妻子如衣服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不能效仿,随便换妻子啊。”
季长醉此时有些语塞,对有些震惊的黄筱竹道:“你不用见怪,他就是一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人,什么闲事都喜欢管上一手,他说的话你不用当真,都尽管当作是耳旁风就好了。”
他对海正清板起面孔,又道:“这位名叫黄筱竹的美人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海正清於是对黄筱竹笑道:“那倒是我无礼了,我在此向黄姑娘赔个不是了。”
“没关系,我不曾放在心上的。”
黄筱竹笑了笑,但那笑中分明带着一丝苦涩。
海正清在季长醉对面的地方坐了下来,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大口,放下茶杯,向季长醉道:“说来我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你的人影了,帮中弟子来向我通报时,我还以为是有人假冒你的名号来骗吃骗喝的。你这次破天荒的来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
季长醉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我见这海上行走的渔船不足四年前的百分之一,心中好奇,想来问问你其中有什么缘由罢了。”
海正清听了这话,脸色立即变得如一条老苦瓜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季兄弟你不知道,你说的这件事,已经让我头痛了好几个月了,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都快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