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说要去会会顾望,那当然是说真的,顾望知道老杨虽然看起来已经年老体衰了,但动起手来绝对只会比葛连雄更快更狠,所以他冷冷地看着老杨,完全不敢大意。
………………
众将随即都下去加固江防了,季长醉则和裴世勳一起沿着江防巡视。
十万大军筑成的江防,绵延百里,季长醉至少要花上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把这百里江防的每一处都巡视一遍。
季长醉正巡视着,士卒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直奔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些士卒都感到奇怪,以为这个人疯了,居然敢挡在相国大人面前,只怕是得了失心疯。
但季长醉并不恼,反而笑着道:“你小子怎么还当兵了?”
这士卒正是章子丘。
章子丘道:“我想杀叛军,不成吗?”
裴世勳这时对季长醉低语道:“忘了禀告大人了,大人走后不久,章子丘就一直和霍统领叫嚷着要当兵。霍统领也依了他,让他当了一个步卒,负责军营的巡逻。”
季长醉正色道:“好男人马上得功名,你想杀叛军,那是极好的。不过你现在拦在我面前,却是要干什么?”
章子丘指着西岸的雁返城,道:“你的大军都到了这里了,叛军就在眼前,怎么还不一鼓作气打过江去?”
季长醉笑着道:“仗可不是你这么打的。不过我没时间在这里和你细说,你跟着我巡视江防,我慢慢告诉你原因,还有你现在不用去军营里巡逻了,我升你的职,让你做我的亲兵。”
章子丘便跟在了季长醉身后,道:“我可不想当你的亲兵,你只要早日打过江去,把岚州的叛军都剿灭了就行了。”
季长醉一边走,一边道:“你是岚州人,你去过雁返城吗?”
章子丘道:“去过一回,但那时候我还小,你问这个干什么?”
季长醉道:“你既然去过雁返城,就应该知道雁返城的城墙有多高多厚,城墙上的大炮火力有多猛,城里的粮草辎重有多么的多。你如果知道这些,就会知道为什么我的十万大军没有立即打过去了。”
章子丘又道:“可连那些叛军都能攻下雁返城,你的十万大军可是顺应天命的王师,攻下雁返城,不应该更加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 ...
# 季长醉道:“那些叛军是怎么攻下雁返城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的十万大军直接向雁返城发起冲锋,光城墙上的一百四十四门火炮,就能把这十万大军轰成渣!我手上握着的,是十万人的性命,再过几日,握着的更是五十万人的性命,你说,我能不像在深渊边上行走一样,战战兢兢,做万全的考虑吗?”
章子丘一时无话,他先前所想的都是岚岗派一派的安危,想让大军早点打过江去,也是想早点回到岚岗派,他没有想过战端一开,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会有多少火热的鲜血将流入洋水江。
三人走着走着,来到江防的后方,因为敌人都在正前方,所以后方的防备几乎没有,只有三个步卒在巡逻。
季长醉骂道:“一百里的江防,后方居然只有三个人在巡逻,这不是在胡闹吗!万一那些叛军隐秘地渡过江,摸到我们的后方,十万大军顷刻间就会死伤无数!”
季长醉喊住那三个巡逻的步卒:“谁让你们在这巡逻的?”
一个步卒看到季长醉,忙到:“启禀相国大人,
是阳朔将军让我们在这里巡逻的。” 季长醉道:“他就派了你们三个吗?”
那士卒道:“是,只有我们三个。”
季长醉本还要细问,突然看着有六个蒙面的手提长剑的汉子自一片树林里朝他们快速的冲了过来。
“小心!兵刃给我!”
季长醉大喝一声,拿过那步卒腰间的重剑,直劈向一名大汉。
那大汉横剑抵挡,但季长醉的快剑,他怎么抵挡的住?
只见一道剑影一划,那大汉手里的长剑就断为两截,额头到下巴上随之出现了一条笔直的血线,大汉便倒地身死了。
“当心!是季长醉!结阵!”
剩下的五名大汉认出了季长醉,五人分别站了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五柄长剑一齐闪动,形成了一个充满着杀气的剑阵。
“结阵又有什么用?这样的剑阵,实在是不入流。”
季长醉根本就没把这个剑阵放在眼里,因为所有的阵法,只要破开一个缺口,整个阵法就都没用了。
而面对这样的剑阵,季长醉更本就不需要打开一个缺口,他只要把这五人都杀了就行了。
只见剑光一闪,季长醉只出了一... ...
剑,那五个大汉的咽喉处就都出了一条血线。
他的剑实在太快,那五个大汉死的时候,手里剑才刚刚刺出一半,就永远也刺不出去了。
季长醉本来是想留一个活口的,但他太久没有握过剑了,手一碰到剑,就杀心顿起,收都收不住了。
那三个巡逻的步卒见季长醉如此厉害,都愣在原地,眼珠子瞪得老大。
季长醉要他们背着这六个大汉的屍体,和他一起去见一见阳朔,又让章子丘跟在后面,命裴世勳带一千步卒把后方方圆百里的地界都搜查一遍,以防还有另外的叛军潜伏在附近。
章子丘一路上都神色慌张,脸色很是难看,好像被什么给吓着了一样。
一行人到了阳朔的营帐,阳朔正在看着地图,见季长醉来了,忙对他行了个军礼,道:“末将不知相国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相国大人勿怪。”
季长醉道:“这些虚礼就不用了,我问你,江防后方的防务,是你一手负责了吗?”
“是,请相国大人放心,末将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江防的后方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一点乱子!”
这时阳朔还没有看见那六个大汉的屍体,脸上还带着笑意。
季长醉挥了挥手,让那三个步卒把六具屍体拖进营帐,对阳朔道:“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有一点乱子吗?”
阳朔见到那六具屍体,顿时面如死灰,好像见了鬼一样。
季长醉厉声道:“百里江防,后方你就派了三个步卒巡逻,你的兵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
阳朔霎时间便汗出如浆,跪伏在地,道:“相国大人息怒!罪将知罪了,罪将以为那群叛军绝不可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渡过来,所以就没太在意后方的防务。”
季长醉道:“洋水江流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在洋水桥建好之前,祁州和岚州地界的百姓就有往来,这说明了什么?”
阳朔支支吾吾地道:“说明……说明有一条水道,可以……供人马货物通行……”
季长醉道:“所以你还敢放松后方的防务,简直就是在致我十万大军於死地!”
阳朔急道:“罪将不敢,罪将视十万将士为手足兄弟,万万没有这个心思啊!”
季长醉又道:“本... ...
来按照军法,我可以一刀斩了你,但大敌当前,临战斩将,於军心士气都是有害而无利,所以我暂且饶你一命,令你领三万人在后方布防,以戴罪立功,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就对着应天城,对着皇上自刎吧!”
阳朔连忙道:“罪将谢相国大人不杀之恩!罪将一定谨遵相国大人的军令,守好后方,绝不放一个叛军进来。”
季长醉扫了阳朔一眼,让那三个步卒把六具屍体移到江边,就让步卒接着去后方巡逻了。
步卒一走,季长醉就对章子丘道:“你瞧瞧这六个人的相貌,看你认不认得。”
章子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道:“我怎么会认得他们?”
季长醉道:“我见识的武功虽然少,但岚岗派的‘五行剑阵’,我却还是见识过的。”
‘五行剑阵’是岚岗派的独门武功,章子丘当然也见识过,他甚至还熟悉的很。所以他在看到那五个大汉摆出剑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他们岚岗派的人了,他立即便想到岚岗派难道归附叛军了吗?於是心里头变得无比的难受,脸色自然也就变得难看了。
但也正因为他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季长醉也就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季长醉揭开那六个大汉的面罩,道:“看看吧,就算他们是岚岗派的人,岚派也不一定就投降叛军了。毕竟无论哪个门派,都少不得几个败类的。”
章子丘这才看向那六个大汉的面容,看了一会儿,松了口气,道:“这六个都是外门弟子。”
岚岗派弟子众多,分为内外两门,外门弟子都是没什么天资的,平时也都不在岚岗山上,所以章子丘看到这五个大汉都是外门弟子时,想到岚岗山还有可能安好,便略微松了口气。
季长醉道:“外门弟子么,看来是充当炮灰的。”思索了片刻,又道:“和我沿着江边走走,如果运气好,说说不定可以过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