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不再出声,但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又更大了些,速度也愈来愈快。他在竹椅上仰着头前后晃动,那力道像是要甩落自己的头部般凶狠,随意紮着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开来,在空中狂乱地摆动。
他的嘴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念着什么,瞬间翻了白眼,全身不断抽搐,双脚离地颤动着。林子裕见状大骇,捂着孙雏的眼夺门而出。待他回头,却只见那竹椅在舖子中央晃动,上头空无一人。
林子裕将孙雏转向金香舖,松手之后赶紧关上了纸舖的门,那诡异的摩抆声也在门阖上的一瞬哑了声。孙雏回头望向他,面上尽是茫然与恐惧:「子裕,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不必担忧。」林子裕目光躲闪,强作镇定答道。
「可……刚刚那老大爷突然没了声,而且……」孙雏心里慌得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似乎还没回过神。
「他……」林子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好瞥见张叔揣着东西从金香舖里急匆匆地出来,便顺势转移话题:「张叔出来了,我们赶紧跟上去。」
「啊?」林子裕拉着孙雏的手,不由分说地迈开步伐。孙雏虽然还有些懵,仍是乖乖地跟着前进,待她回过神以后也不再多问。
虽说巷道复杂,但张叔却没有认错过方向,似是对这条路熟悉不已。林子裕忐忑不安,经历了方才那一桩,更是令他难安。
林子裕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勉强舒了一口气。只觉没让孙雏看见刚才诡异的画面实是大幸。
「张叔怎么就回府了?」孙雏专心地注意着张叔的行迹,这一声正好提醒林子裕抬头望向前方。
张叔怀里仍揣着东西,就直接进了府。府里的下人没有对那布包提出疑问,似是习惯了张叔的行为,只是向张叔打了招呼,然后便关上了门。
「无事,今日你也累了吧,我送你回去。」林子裕回到府中让人牵了马车出来,一路上皆未提起再凶肆发生的事,反倒说起了初见时的莲,共赏的梅,还有今日的糖画,惹得孙雏又羞又喜。
待和孙雏道了别,林子裕才面色凝重地安静了下来。
张叔是他最信任的人,任何人都可能害他,唯独张叔不会,这是他自小坚信的。张叔就像他的亲人,怎可能会去凶肆学什么莫名其妙的邪术?
没错,张叔是不可能害他的,根本就不必听信旁人的言论。况且……林子裕面色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去想。
林子裕用了晚膳,沐浴后准备就寝。张叔如往常一般替他熄灭烛火,不忘细心说道今日换上了新制的衾,也给孙家送去了几份,然后才离开居室。
他阖上双目,府里十分安静,他的内心却仍有些焦躁。他明明应该信任张叔的,却又觉得必须亲眼确认些什么才行。他正烦闷着,根本无法入眠,却听见了外头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
他起身穿上外衣,向外一探,竟见张叔揣着今日从金香舖带出的布包,偷偷摸摸地出了府。